那一夜，沃伦纳山间，泣血般的哭声久久未曾停歇，就连风也变得悲鸣起来，传得好远好远……

谁也不会想到，先前还打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赫梯与埃勃拉，陡然停止了战事。因为两国的皇帝已经没了再战下去的心，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失明的阿尔缇妮斯身上。

战争、愤怒、嫉恨……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她看不见了，她失明了。

抱着阿尔缇妮斯回到沃伦纳山的萨鲁，像一只急疯了的狮子，将所有的医生全部招来，几乎是掐着他们的脖子，问他们为什么。

卡布斯是最先赶到的，当他亲眼看到阿尔缇妮斯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僵直着身体，站在她面前。

所有的军医在萨鲁的逼迫下赶紧为阿尔缇妮斯检查眼睛。萨鲁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也挂了彩，不过还好，就是挨了几拳，脸有点儿肿。

几番诊查下来，他们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顿时，军医们冷汗如雨，用眼神向卡布斯救助。

卡布斯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悲痛，小心翼翼地为阿尔缇妮斯检查，但如军医们一样，他也找不出任何原因。

“情况如何？查到没有？”焦躁的萨鲁见他们迟迟不回应，抓起军医长劈头就问。

“陛……陛下，病因……不……不明……”军医长惨白着一张脸，颤抖地回答。

萨鲁脸色一僵，转而看向卡布斯，“你说！”

卡布斯惨白着脸回望他，已经说明了一切。

倏地，萨鲁的另一只手伸了过去，掐住了卡布斯的脖子。卡布斯没有反抗，面如死灰，他查不出病因，更治不了她。

“陛下！”军医们惊惧地大喊，但怎么阻止得了暴怒中的萨鲁？他的手越收越紧，眼看着卡布斯的脑袋就要被拧下来。

“萨鲁……”

这一声实在来得及时，当下就让萨鲁神色一变，顾不得手上的动作，疾步来到阿尔缇妮斯身边。

“怎么了？哪里疼？还是哪里不舒服？”他的脸色依旧很恐怖，可语调和动作温柔无比，相较先前是天壤之别。

阿尔缇妮斯摇头，趁着萨鲁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她小手挥了挥。看到她的举动，军医们立即会意，先是感恩戴德地磕头，然后拖着僵直的卡布斯离开。

萨鲁察觉了，回头就想劈了他们，可阿尔缇妮斯紧紧地拉着他，虽然她眼里没有任何神采，但还是很清楚地表达了“不要”这两个字。

“他们救不了你！”萨鲁沙哑着嗓子吼道。

她的眼睛，可能再也看不到东西了，这让他怎么受得了？她不该遭受这种罪，她是他的宝贝啊！

像是感受到他心里的痛，阿尔缇妮斯摸索到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仰起小脸，“萨鲁，不要怪任何人，这是我该受的。”

是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自从知道自己失明后，她就没有悲，也没有怨，因为她认定了这是一种惩罚——惩罚她这个无情的母亲，亲手把孩子送上了不归路。

“说什么胡话！”萨鲁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嘶哑地在她头顶号叫，“谁说这是你该受的？不准你这么说自己，我不准！听到没有？我不准！”

阿尔缇妮斯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一直绷紧的神经，因为他的温暖而渐渐放松。她看不到他，但听到了他的声音，闻到了他的味道。

他就在眼前，平安的，健康的，就在她身边。

原本以为眼泪已经干涸了，此刻却不停地淌下来，仿佛要把所有的痛与伤、罪与罚通过眼泪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