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孝冷道:“还有呢?”
白弈道:“殷兄还有什么条件?”
殷孝问:“你欠我的人命怎么算?”
白弈又一静。
殷孝却道:“留下你项上人头,就让她走。”
白弈眸光一寒,旋即却忽然笑起来。这个人何其固执,此情此景,再多说什么,恐怕也都是枉然,“小弟的人头值不当什么,殷兄若要,来取便是,但先让她走。”他淡淡地道。
“哥哥!我……我不走!”墨鸾再也忍不住喊了起来,瞬间,泪如泉涌。
白弈看向墨鸾,微笑哄道:“听话。回府去等我。”
“我不走!”墨鸾流泪倔犟,她对殷孝道,“殷大哥,你——”但话还未完,已被打断。
“出去。男人的事,女人别管!”殷孝看也不看她,冷冷道。
墨鸾咬唇说不出话来,但依旧不走,只站在中间紧紧盯着殷孝,眸光闪烁。
她不走,两个男人也不动手,局势瞬间僵持。
忽听一个声音怒道:“既然如此,倒是谁先把白姑娘牵扯进来的?”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闪上前来,长枪横摆,竟是蔺姜。“你不是绥远将军殷忠行。”他瞪着殷孝,负气道,“殷氏的男儿郎才不做这种狗熊事!”
他忽然闯进来,在场诸人俱是一惊。
殷孝闻之忽而大笑,“没错,我不是。那反贼不早已死了么?”他神色瞬间阴鸷,眸光已沸腾成冰,“白弈,我本当你真敢单刀赴会。”他如是冷嗤,忽然迅疾出刀。
蔺姜摆枪叫道:“善博你们先走!我来会他!”
“慕卿别胡来!”白弈急呼。
他确实并非独自前来,这倒不假,旅馆里自有他布下的家将。他早有打算,对殷忠行这样的人物,能收自然最好,若实在收不下了,那便是一个杀字没有二话。只要先让阿鸾离开,他自信全局在握。但蔺姜却是个意外,他没想到蔺姜忽然冲出来,他本以为子恒能守住了蔺姜,不叫他冲动莽撞。如今殷孝周身全是杀气,蔺姜要去硬闯,还着实嫩得很。
情势急迫,他手心里冷汗也渗出来了,一把拽住蔺姜,单手执剑,抢上去截殷孝的大刀。
但这一枪一剑一刀却全没撞上。
一个娇小身影迎着刀风扑上前去。
“阿鸾!”白弈大惊收剑,甩开蔺姜便上去拦,却没拦住。
殷孝亦震惊,但势发已不能收。
大刀陡然凝阻,撕裂肌骨的触感,熟悉又陌生。
墨鸾死死地抱住他手中的刀,刀尖已从起伏的胸口没了进去。
殷孝不由得惊呆了。
墨鸾死死咬唇,双眼微红,眸子里却精光大盛。那是一种逆天的光芒,阴冷而又炽烈。她忽然又扑进三寸,伸手抽出殷孝腰间一把剔骨尖刀,狠狠往前一送。
她竟这样赤手空拳扑上来。
这个小姑娘,这样小的一个小姑娘,竟会有如斯眼神。殷孝还兀自震惊,心口却骤然剧痛,下意识一收手。
灼热鲜红飞溅而起,洒了一地,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那小姑娘便像断了线的布偶一般,软绵绵地跌了下去。
一切不过刹那,白弈扑上前去,却只能抱住那跌进臂弯的柔弱,“阿鸾!”他大声唤她,只觉得自己不能克制地战抖。
殷孝一手捂着心口伤处,却呆呆看着刀身一片荼蘼,踉跄倒退两步,忽然转身破窗便走。
蔺姜惊起来便要追,却听白弈急道:“别追了!去找医师!”他这才醒过来,足下生风,飞奔而去。
“哥哥……”墨鸾却微笑着,只是气若游丝,她向白弈伸出手去,身上,手上,全是血。
白弈紧紧抱住她,压住她的伤口,却还是见鲜红浓稠的液体不断从指间泉涌而出。他想给她点穴止血,偏偏手抖得厉害,脑海里一片空白,连那些穴道在哪里也想不起来,“阿鸾,没事的。你别睡,没事的……”他疯了一样一遍遍唤着,竟不知究竟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