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城不语。云逸道:“如果换成我是她,我没有勇气去找别人,我会觉得太失面子——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不计较面子,她必然是非常爱他。”
云逸又说:“况且,她成熟,通达事故,也了解你,应当是最适合你的人,而且,她做什么,都是为你想。”
之城打过来几个字:“何以见得?”
云逸道:“比如之前诊所的事,换了我,我会避嫌,我会觉得自己的道德感比较重要,可是她跑前跑后不算,还拉着哥哥出来帮你,她来找我,和我说起来,也都是说,怎么样,会对你有什么样的影响,都是从你的角度考虑——”
她顿了顿,道:“也许是年龄的关系,我这么大的,再在乎,也最注重自己的感受,我开心,我生气,我觉得委屈,都是“我”怎样,而不是“你”会怎样。”
静了许久,之城问:“你真的这样想?”
她说:“是。”
之城道:“那好吧丫头,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
之后是良久的沉寂。有那么一阵子,云逸又想起那两句话,她很想问问他,“我们”是谁?有多少?是什么样的“这一类”“家庭不健康的女孩子”?
但是,她没有。
那边发来一句话:“怎么了?”
她想了良久,没头没尾地打过去一句话:“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家庭不健康。”
这还是第一次,她跟之城都长久沉默,无话可说。
临睡前打开日记,拿着笔只是发呆,后来写道:“曾薇姐姐,我这样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一字一句,力透纸背。
寒假还是回了烟城。
一个假期格外勤劳,大早起就爬起来做饭,包办了一日三餐。妈妈奇怪道:“怎么过了一个学期忽然转性了?”云逸就故意皱眉头,叹气说:“老姑婆了,再不学着下厨房,就要一辈子赖着你了。”
妈妈看着她,试探道:“你总有了男朋友了,你也念了三年大学了,一个都没谈?”云逸笑,说:“不信你来搜嘛。”妈妈道:“不管你。”过一会儿又说,“我反正不信,高中时候那个谁呢,关声呢?”云逸摆摆手:“早不联系了。”
妈妈似乎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隔三差五问一句:“你真的没谈?”然后便开始了克勃勒生涯,一直问:“怎么没人给你打电话呢?”云逸把电话拿到她面前,笑:“我一直没开机啊,谁有本事打进来?”
元宵节照例要在姑姑家过。走之前跟姑姑打电话,却打不通。姑父又多半时间在会场,不方便打电话。及至到了涡城,才发现家里没人。幸好她有钥匙,自己开了门进去。
正坐在客厅纳闷,听到门铃响,开了门,见是四叔,脸上泛红,仿佛喝了酒过来。原来姑姑身体不适,去省城检查,想着这两天云逸要来,就叮嘱他来看看。云逸便问姑姑的情形,正说着,四叔忽然停下来,看着她,道:“云逸,有一句话,我直说了,你别生气。”
云逸笑笑。他眯着眼睛,脸红着,道:“云逸,你听我说,你跟沈之城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你姑姑姑父,是把你当亲姑娘看,你别叫他们难为。”
云逸站在那里,看着他,微笑道:“七叔是我叔叔,我跟他能有什么恩怨?”
四叔笑笑,道:“那最好,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姑娘,能体谅你姑姑姑父的不容易,你四叔今天多喝了两杯,你觉得我说的是,就在心里想想,要是说错了,你就当四叔喝高了说胡话,别往心里去。”
怎么不往心里去呢?云逸觉得脸上给人打了几耳光一样,胀得几乎流血,维持着微笑,送走了他,才坐到沙发上。屋子里冷,把羽绒服裹上,也还是冷,只有脸上是热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