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哼一声,不回头,脚步加快,程先生却一直跟在身后。
搞什么?既然不甘不愿,干吗硬装风度充绅士?谁稀罕?
“你不知道什么叫各走各路吗?”
我怒得回头,换成肩背的小手袋不知怎的随着动作一甩,打到身后那个倒霉鬼身上,然后,邪门的事发生了——他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居然朝前,也就是向着我倒过来!
我从来没想过能把一个高我一头的大男人打趴下,所以,当这事发生时,我只是呆呆地看着这男人向我倒过来,反射性地伸手去扶。
“对不起。”
他借着我的手力摇晃着站直,立即松开我的手。
“……你没事吧?”
我从震惊中回神,借着路灯光,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不由得抽口气——这该不是我打出来的吧?看看肇事的凶器,它还是个小手袋,莫非刚才忽然变身成流星锤,要不能把人打成这样?
他显然看出我的惊吓,笑得有些勉强:“不关你的事,我的胃本来就有点不舒服。”
只是有点不舒服?我刚那一下,像是把他打成胃出血。
“……那现在怎么办?”
“我还行,”他逞强,“能送你回家。”
我哭笑不得:“你都成这样了,还能送我回家?”
“我真没事,走吧。”
“……”
这种人,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就是“固执”,认准的事一定要办成,我这种墙头草最怕遇上这类的,往往只有认输的份。有过往无数经验佐证,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一再拒绝,他会板着那张白里泛青的脸,跟我一直磨下去。我快速权衡几秒,当下放弃抵抗,跟他走。
好在他没有逞强到底,上车后就自觉摸出瓶药倒了几粒药吞下去,那手势十分熟练,看起来这病还真是常犯,我那莫名生出的罪恶感立即完全消亡。
他吃完药,脸色仿佛好看许多,还语调平稳地询问我的住址,我回答完毕,真以为他没事了,很放心地任他带着我往回家的路上去。
可当他忽然把车停在离我家还有几条街之隔的某条路边时,我才知道,我放心得太早,而且,在那一瞬开始怀疑,他要报复我。
他说:“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送你回家,你在这儿下车吧。”
他那话,听着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像是说得十分费劲。
我觉得不对劲,怀疑开始转向,问:“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他不回答,只是向后一靠,侧身背对我,更落实我的怀疑,我继续问:“那现在怎么办?你的药呢?要不要先吃点?”
他还不出声,也不动,我怕他昏死过去,伸手推他:“喂,跟你说话呢。”
他才答:“我没事,现在是药劲上来,坐一会儿就好,你先走吧。”
听他那语气,要没事才怪,这人除了爱拽、固执,还爱逞强,啧啧,一堆缺点,果然上帝是公平的,给人好皮相,一般就没好内在。
可他是小冉的亲戚,要是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出点什么事,我也脱不了干系吧?我只好下车,绕到他那一侧,拉开车门,推他:“坐过去,我送你去医院。”
他没动身,我再推他,他就没好气地说:“不用麻烦,你走吧,别管我。”
说完,索性转过身,又背对我,还说:“麻烦关上车门,谢谢。”
我气极,都到这份上了还要拽?好好好,他要生要死随他去,以为我吃饱了撑着啊?
我甩上车门,掉头就走,走出几步,却忍不住回头看,看到他垂着头,伏在方向盘上,脚就像就地生根一样,再也挪不开。
算了,他不仁,我不能不义。
我叹口气,转身,又走回去,拍拍车窗,他抬起头,我拉开车门,对他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打120让急救车开过来,二是我送你去医院。”
爱逞强的人无非是爱面子,不想被别人瞧见自己的软弱,与其大张旗鼓地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程先生绝对宁可被我送过去,果然我一击即中,成功夺取驾驶权,把程先生送进最近的医院挂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