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程先生是胃炎发作。
值班医生很酷,身形巨大,顶个大光头,戴着大白口罩,看到程先生,一双眼上下打量,然后就问:“胃疼?”
我简直惊呆,这医院成天上班下班都路过,想不到竟然卧虎藏龙,跟黑社会大哥似的神医啊,看病看病,果然是只看,就知道病。
神医又随口问几句,程先生只有点头的份,我的惊讶已经转化成景仰,立即决定,以后看病一定要来这医院光顾这光头神医。
神医刷刷开了一张处方递给我:“去拿药。”
程先生挣扎着站起来,拿过处方:“我自己来。”
神医凉凉地来一句:“你还是老实待着,不然等会儿倒下,还不是要她扶你回来。”
我只好拿了程先生的钱包,划价,取药,再回神医那儿领他去输液。
神医在我俩临出门时还幸灾乐祸地送上一句:“回去你盯着他按时吃药定点吃饭少喝酒,不然,下次能不能竖着进来就难说了。”
我一听,差点绊着自己的脚给栽地上。
程先生输液的时候,我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精神,坐在一旁守着。
已经是深夜,输液室里空荡荡的,值班护士守在门口,小声地聊天,电视在放着晚间新闻,我和程先生,相对无言。
是他先开口:“今晚真是麻烦你,谢谢。”
这道谢有气无力听起来不怎么诚恳,不过我也不打算接受:“不必谢我,反正我有错在先,现在就当我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他没有接话,我也懒得开腔,在医院里跑上跑下,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一挨上椅子,困劲上来,我眼皮渐渐开始打架。
“今晚我来医院的事,请你不要和程锋小冉他们提起,无谓让他们担心。”
这人倒还挺会为别人着想的,我微笑:“放心,我不会多嘴。”
“那天我和你的误会,也请你别说。”
这事我傻了才会到处张扬,我点点头:“只要你不说,这事就你知我知,没别人知道。”
他不再说话,我合上眼,倦意袭来,渐渐睡过去,再张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车上,转头看身边开车的人,竟然是萧扬。
我惊讶,张口想问,却发不出声音,他像是察觉我醒来,侧头冲我笑,说:“曼曼,你别怕,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说:“到了那儿,就我们两个,再也没谁能管我们的事,你说,好不好?”
我问,那你的婚礼呢你的父母呢你的准新娘呢,可话都卡在喉咙里,只能着急地看着他,他的笑容就渐渐淡下去:“你不相信我?”
不,不是啊,说不出话,我只能拼命摇头,他却愤愤转过头不看,再回头,赫然是大学时那模样,年轻的脸上满是愤怒,还是那一句问话:“你不相信我?”
不,不是,我相信你,我急得快哭出来,只能在心里说,真的,萧扬,我一直相信你的。
他像是听到我心里的话,忽然笑开来,那刹那,一双眼像是盛满阳光,他说:“看把你吓的,我跟你闹着玩的。”他伸手抚摩我的脸:“我早知道你心里是相信我的,你只是不相信你自己,对不对?这些年,你的心里,是不是也很苦?”
我只能怔怔看着他,他就刮刮我的鼻子,笑:“你这个胆小鬼,你不知道你把我害得多苦,我要罚你一辈子都跟着我,你说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笑脸,真的好想好想说,好,可还来不及张口,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我骇得想伸手抓住他,但只有一片虚空。
有声音破空而来,柔和的女中音,却是居高临下的口吻:“张小姐,请你不要再和萧扬有任何来往,请你自重。”
“你和萧扬并不合适,你应该明白。”
“耽误萧扬的前程,这就是你爱他的表现?”
“逼他背弃父母的养育之恩来选择你,你不是在爱他,是在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