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张嘴是不是欠抽?”
程先生的威胁收效不大,光头大个儿咧开嘴笑:“好好好,我这就走,不过送是一定要送的。在停车场等你们。嫂子,程昊你就先照顾着了。”
对付光头大个儿这种人,置之不理是最好的手段,我缄默,程先生则是看他一眼,说:“滚!”
光头大个儿装模作样地摸摸自个儿的光头:“呀,真对不起,我都误会成习惯了。”在程先生的冷眼下,举手做投降状,“我真走了。”
这一次,终于是真的,输液室里又恢复安静。
可太安静,反倒让我不自然,于是找话说:“刚刚你那朋友,是给你看病那医生吧?”
他应了一声,算是肯定。
我叹口气,果然,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神医,还黑社会大哥造型的,当是拍黑道片还是拍传奇片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位表达深刻的友情的方式还真有点另类。
他显然误会我叹气的原因,就说:“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碰上他值班。”顿了顿,又说,“他这个人就是爱开玩笑,有点口无遮拦的,不过,没恶意的。”
“我明白。”
我笑笑,表示不介意。
大概有前车之鉴,他不太相信我的大度,继续说:“他就喜欢耍嘴皮子,逗着人玩,不会真误会什么的,如果有冒犯你的地方,请你见谅。”
“没事,我明白的。”
“要不,待会儿我还是打车送你回家?”
“不用。”我立即开口拒绝,随后察觉自己口气太坏,补了一句,“本来就没什么,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像做贼心虚似的。”
这话堵住他的口,他不再出声。
我心想这也怪不得我,不就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值得大费周章又解释又遮掩的,好像我心眼真跟针眼一样小,要防着我搞打击报复一样。不过也怪不了他,谁让我一出场就留给他个泼辣的疯婆子形象呢?
想到这儿,我幽幽叹口气,有点失落有点气馁——身为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女青年,遇上个出众优秀的异性,总还是能希望留下好印象吧?
一路回家,光头大个儿果然逮着机会就尽力把我和程先生凑在一起调侃。
程先生事前不放心,还叮嘱我别答理光头大个儿,省得越答理他就越来劲。
我只能点头称是。
所以,我们极有默契,听到都当是在吹耳旁风,保持沉默,各自装睡。
在医院盹着后醒来,我反而觉得更疲倦,于是在回家路上,不知不觉,就假戏真做,真睡着了。
等醒过来,发现自已不知何时,头就靠上程先生的肩头,我吓得一挺身就坐直,一看窗外,车已经开到小区门口。
悄悄侧眼看程先生,借着车窗外的路灯光,看他闭着眼似乎还在睡着,我暗暗松口气。
可前面驾驶座上还有双八卦的眼睛,光头大个儿笑嘻嘻地回头:“你这一路睡得香啊?”
我白他一眼,懒得说话,已经是深夜,小区前的安全栅已经拦上,保安过来盘问,成功转移光头大个儿的注意力。
车到我家楼下,我犹豫着要不要叫醒程先生,他就适时醒来,问:“到你家了?”
“明知故问,装睡也不装得像一点。”
光头大个儿一插嘴,我就有些窘,不敢看他,亟亟地说:“很晚了,我先上去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再见。”
顾不上光头大个儿在一边哇哇大叫:“你急什么,好歹让人送你上楼啊,跑什么?”
我快手快脚,下车,关上车门,向家奔去。
终于回到家,我倒在床上,看床头的闹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不由得长长舒口气。
新的一天,原来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