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周末过后,我顶着睡眠不足遗留下来的两只大黑眼圈去上班,进了公司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接到领导小秘的电话,急召我去晋见领导。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近来全部门为项目加班加点,我天天以身作则来得最早走得最晚,也不见领导给我好脸色看,但一翘班就被他给逮住,上纲上线教训个没完。我明白他这是借题发挥,可我手头的项目的确进度落后,害他备受来自客户的压力,我理屈,只能装虚心认错状频频点头,憋得快内伤。
之后的部门例会上,连续加班加到肝火旺盛的同事们,为丁点技术问题几乎吵得要掀翻会议桌,争着要我评理,我头痛欲裂,却要强忍住,好声好气把这一众给安抚住,再发表一番演说鼓舞士气,最后把一群同事都煽动得跟吃兴奋剂一样亢奋。
等同事们终于各安其位进入正常工作状态时,已经接近中午,我赶去约定地点,和行内出名难缠的客户方负责人共进工作餐,一顿饭吃下来,我简直去了半条命,他哪是在吃饭哪,根本是在吃我的脑髓。
偏偏这时候,我家高堂还来凑热闹,电话里兴致勃勃地追问我跟程先生相亲之后有何感悟。
我当时正在回公司的车上,趁空打着盹,迷糊中根本没仔细听她的问题,随口应付几句,速速地挂断电话,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加班没体力怎么行?
接下来的数天,我就是个旋转不停的陀螺,被客户和领导拎着鞭子不停追在身后抽,而我又直接化身鞭子,去抽我的同事们不停转。这样恶性循环,项目终于有突破性进展,修改后的产品图纸连夜赶出来送到车间。我等不急,一上班到公司打个转就带着两同事去厂里候着,盯着车间里的进度。我亲自坐镇,进度当然理想,我估算,照这速度,样品最迟也能在零点半前赶出来,不觉松了口气。
这时候,再接到小冉电话,我的口气就和缓下来,不像之前忙得心急火燎地说不上两句就忙着掐断。
小冉调侃我:“大忙人,现在终于有空答理我啦?”
我赔着笑:“这不是项目赶着吗?你知道我这个人最经不得压力,小舟不能重载,瞎忙的命。”
她哼一声笑,也没废话,直接邀我去她家吃晚饭。
我一听,连忙拒绝:“今晚我走不开,得盯着样品,这不,我现在还在车间里……”
她打断我:“有天大的事,也要吃饭吧,我就不信你一走全车间的人都不干活了?反正今晚程峰他哥可是会来啊,人家也不比你更有空,你别摆架子。”
就是料到会有他,才更不能去。
我在心里嘀咕,却不能明说,只能笑嘻嘻的:“我哪敢啊?今晚我是真不能过去,改天吧,改天。”
小冉哼一声:“你还别跟我说改天,你跟阿姨说去,跟你说实话吧,这顿饭是她让我安排的,你自己看着办,爱来不来。”
一说完,就挂断,留我听着耳边的嘟嘟声,发了好一会儿愣。
小冉这个介绍人的售后服务一向周到,在我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连夜里都睡在实验室里的时候,她几乎天天来电。我当然知道她是为着售后调查,但我不想对她坦白我对程先生做过的破事,也不想对她撒谎,偏偏这位同学很难敷衍,所以我只好半真半假地忙,忙到电话不是没空接就是没空说。
友谊太深厚,也有坏处,彼此知根知底,我玩什么把戏都能被小冉识破,而她忍不下去,爆发起来也肆无忌惮。
不过小冉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藏在她身后的推手,我家高堂。我真不记得那天半梦半醒间是怎么敷衍我家高堂的,竟然给她的错觉是我对程先生十分满意,就算我之后如何对她声明否认辩解,她老人家都认为那只是我身为一大龄单身女青年的故作矜持口是心非,为此她近期在电话里反复教导我作为新时代的女性要为爱勇敢向前冲,就只差没明说,倒追男人并不可耻。可我真没脸对她老人家说,程先生是好,非常好,可他被您女儿不分青红皂白在大庭广众下泼了一身水,于是就此认定您女儿是心眼比针眼还小发起疯来无法无天的泼妇,您说您女儿再巴巴儿地贴过去,不是更惹人嫌吗?再说我听她老人家语气里的兴奋劲,还真不忍心泼冷水,只能嗯嗯啊啊地蒙混过去,想着等手头的项目结束,那时候她老人家的热情消退,看我一直没行动,就该明白这一切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