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络绎照顾尚未恢复健康的庄舒曼更是令人感动。庄舒曼被几名小混混打成中性脑震荡,整日处于昏睡状态,吃喝拉撒全都要人照顾。肖络绎、庄舒怡离开家门时,庄舒曼若是来了尿急,就会便在床上。肖络绎开始忧心忡忡。倘使庄舒曼长期处于这种状态,岂不毁了一生的前程。他暗自发誓无论怎样艰辛,也要努力使她恢复神智。自从他和她们生活在一道以来,他发觉,她们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分子。他和她们建立了深厚的兄妹情。
本打算用来卖个好价钱填补家中生活的几幅画,被肖络绎忍痛廉价卖掉,获得款项全部购买了药物。家中生活依旧紧张如初。庄家老宅经常缺水无法出租,也无法卖掉。无法卖掉的原由在于没有产权归属。家中所有的经济来源全部维系在肖络绎一人身上。若是父母肯接纳他的做法,他就会轻松地从父母处获取生活费用。只可惜父母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小商贩,不可能供给两个毫不相干的女子。为了给庄舒曼治病,他倾尽囊中钱财。功夫不负有心人,庄舒曼服用一种高级药品病情逐渐减轻恢复了神智,能从床上坐起,还能自己食用饭食。服用高级药品的一个月后,庄舒曼已能活动自如,可以返回学校上学了。但随之而来的困境是经济的更加拮据。为了凑够房屋租金,他居然来到血站卖了几次血。几次卖血,又没有及时补救身体,他病倒在床上。庄舒怡是百感焦急、没有着落,兜内仅剩下够买油盐酱醋的款项。无钱为他治愈疾病,庄舒怡只好掩面涕泣,向同学借来几十元钱,为他请来医生买到廉价药品。清洗他的衣物时,庄舒怡从兜内发现了卖血化验单和收据。庄舒怡震惊了,震惊之余,来到他面前声泪俱下地跪在那里,庄舒曼看到这副情景,学着庄舒怡的样子跪在他面前。庄舒怡声泪俱下地对他说,肖哥,如果你再瞒着我们卖血,我就要考虑去酒店卖淫,反正大家到头来都会给困境折磨死,不如沉沦来得更……
庄舒怡的话未讲完,即遭到肖络绎的一个嘴巴。打过庄舒怡那记嘴巴,肖络绎将头部埋在被子里暗自流出泪水,随后握紧拳头对姊妹俩说,舒饴、舒曼,你们两个给我听好,我们就是喝西北风也不能做那种作践自己的事,决不能。有道是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倒槽。人活一口气,佛是一炷香。人活着就是要有一股志气。懂吗?
看着姊妹俩含泪频频点头,肖络绎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但那微笑像云朵那样渺茫,他真实的笑靥早已被生活的波峰浪谷吞噬了。那表面浮浅的微笑,只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为了尊严,在很久以后的日月,他的父母双双亡故时节,他将父母几十万的遗产拱手做了爱心奉献。这样做过后,在一处人迹不至的地方,他哭了,哭得伤心失意。一场大悲大鸣终结时,他又笑了。那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痛失双亲的悲哀,以及双亲给他带来的隔阂,让他在那个空旷地带尽情地发泄。发泄完毕,他觉得好似血管里重新灌注了血液,通体上下轻松舒坦。在他不想哭、不想笑、不想回忆、不想瞩望、不想遗憾、不想怀念的瞬间,他决然离开人迹不至之地。
想到这些陈年往事,庄舒曼的眼圈由红润变得生出一片血丝。寝室内的女生都走光的时候,庄舒曼开始痛哭流涕。
迫于生活的极端窘迫,肖络绎不停地作画、卖画。用他的话说,他是在卖艺术。他很痛苦,也很矛盾。痛苦也好,矛盾也好,他都得照做不误。每当他赚得一笔收入,他都要交给庄舒怡这个管家婆。而每得到一笔收入,他都要命令庄舒怡改善一下伙食。庄舒怡做出几道香喷喷的菜肴端上餐桌,他每每都是拄着筷子专情注视姊妹俩用餐,尤其他爱看庄舒曼大口撕咬排骨的滑稽表象。那表象极像狼群捕食猎物。直看得他辛酸想哭出来为止,他才将视线挪移开。年仅十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阶段,长期缺乏营养肯定行不通。周末他去街头为人画肖像。尽管他满怀不愿,为了生存,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某处街头,接纳人群的围观。做完这项他极端鄙夷的事。他感到疲惫至极。这疲惫来自紧张、羞愧、劳作三者的结合。可是为了姊妹俩,他做了,而且做得很入流。街头作画换得的钱财,他用来购买营养丰富的食品。虾仁、排骨、鱼类品,庄舒曼几乎隔三差五就能品尝到,吃相自然变得斯文,不再像从前那样饕餮。注意到姐姐和他没有动用它们,内心很不是滋味。家中的好吃喝总是被她独享,而姐姐和他饮食方面却相当清苦,除了蔬菜就是咸菜。她吃剩的营养餐,他们端下餐桌放到阴凉处,以备她下次食用。他们的关爱,让她感到无所适从。从穿戴到吃喝,她总是享受优等待遇。初中毕业那会,她的年龄也到了十六岁,此间家中生活水准逐步有了改善。比她年长十六岁的他,已成为名望很高的画家,在一所重点院校执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