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络绎在画室里产生出一系列念头的瞬间,从容地走出画室来到卧室。庄舒怡那会儿躺在床上正回忆肖络绎的恶劣表现,一向深爱她的肖络绎做出如此不体面之事,使她心灵颤栗、无法理解。 平日里说话温和、对她呵护倍至的肖络绎,突然间在她面前变得陌生兼并可怕,怎能不令她伤心失意。看到她在流泪,肖络绎一阵揪心,随之发出感慨,伤害一个人只是瞬间的事,而挽救一个人,往往需要一生的时间。
肖络绎推门的声音很轻,庄舒怡毫无感知。他很想向她做一番解释,可是刚才的一幕如何解释得清楚。说自己是一时冲动或者太爱她,显然荒谬至极。如果说他太爱她,就不该做出近似瘪三的行为。为了不再伤害到她,他只好对她做出更大的伤害。而这种更大的伤害能够换来她永久的安宁,这是他唯一的选择。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毫无声息,彼此的内心都很紧张。她还在生他的气,自然不能发出语言。而他即将发出的语言,又是一种对她绝对的伤害,他怎么能那么顺畅地说出口呢?何况他是那么喜欢她。他清楚爱着非常难,只有非爱才能够任意而行、无所顾忌。他清了清嗓子,以此消除某种尴尬,随后向她发出话语。那话语听起来刺耳、尖酸,这是他努力致使的结果。若是不达到使她伤心至极的地步,她决然不会和他分手。这一点他很清楚。多少年来的友情、爱情在瞬间消亡掉,任凭谁也无法承受。那是一种痛断肠的承受。他将双手插进西服裤兜,尽量做出潇洒状。待她转过身看到他这种表象,加上他的语言功夫,就会形成一幅完美无缺的狠心狼画幅。她就会失去对他的爱情。他立在床铺旁侧,视线空茫地望向窗外,然后说,你起床,我有话要对你阐明。
庄舒怡没有反响,肖络绎继续陈述道,庄舒怡,不管你理不理睬我,我都要陈述完话语,从即日起,我们分居吧,房子留给你,我去学校的教师宿舍居住。一段时期以来,我发现,我已不再爱你,知道吗,不再爱。选择离开是最好的出路,免得彼此不快乐。从今夜起,我就搬到学校居住。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现在让我们说再见吧,或者是永别。
听完肖络绎的一番话,庄舒怡霍地从床上坐起,用犀利的目光望向肖络绎。看到肖络绎的目光在回避她,她断定肖络绎那番话不是发自内心,否则他的目光就不会慌张地躲闪她。她以为他是在找借口搪塞先前不入流的行为,散漫地说了句“随便”。他未曾料到,她居然对他的离去毫无反应,而且还轻松地说出“随便”。这反倒使他感到惘然。他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难道说她已不再爱他?若是如此对她来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他来讲则是痛苦不堪。毕竟在他内心还深爱着她。他的离开,正是为着刻骨铭心的爱。她重新躺到床上时,他痛苦地离开卧室来到另一个房间,从衣柜里取出换洗衣物装入一只皮箱内,然后进入画室,将画笔装进一只塑料袋,准备带走它们。最后一项事宜,则是重返卧室向她道别。看到她侧身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头漂亮的长发散在床上且显出匀称的身段、一对白皙可人的脚丫规矩地搭在床尾处。
即要离开心爱的庄舒怡,肖络绎的内心像是被切割般疼痛难忍,双眸涌出泪水,泪水咸咸的落入口中。就在他准备离开卧室的瞬间,他拎着皮箱的背影映入她眼帘,她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她不能离开他。与他多年来形成的感情,让她很快原谅了他。因为深爱着他,她甚至将他先前的行为当作一种“男性冲动”,一改先前的冷漠,柔声叫住正欲打开房门的他。他停住脚步仅仅一秒钟的时间,便决然打开房门。她被他的行动惊呆了。自从他们生活在一道以来,他一向以成熟的哥哥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现在他突然转变成陌生的形象,使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他的怀抱,拍打他的胸部哭诉道,络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使得你绝情到想离开我的地步,难道说我哪里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你明明知道,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你存在。倘使没有你的存在,我就会粉碎成无数个泡沫。络绎,答应我,别离开我好吗?若是你觉得我总是加夜班,疏远了你的感情,我可以考虑调离医院,可以不要事业,但我不能不要你。你是我生活的依靠,我只有依靠在你身边,才觉得生活得踏实。请相信我,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原谅也是一种幸福。
听完庄舒怡的一番话,更加坚定肖络绎离去的决心。他着实被她的爱情所感动。面对她的真诚语言,他真想放声痛哭,以此解脱心中的郁闷。她愈是对他宽纵、原谅,他愈是不能够原谅自己。他非常清楚爱不是伤害,而是给予。目前来讲,他非但不能给予她什么,而且只能伤害她。他留在她面前,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他艰难地说出不愿意说出的话,庄舒怡,大家好聚好散,干吗那么放不开呢?你全当我已辞逝不就万事皆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