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络绎吃力地说完要说的话,决然挪开庄舒怡的身体,迈着坚定步子离开家门,室门被他咣当一声关上。他故意摔关房门,目的在于巩固离开家门的决心。房门的关闭声强烈震撼着庄舒怡的心灵,房门像一堵厚实的墙壁隔开他们。面对他的无情离去,她无力地瘫坐在地面上,双眸望着一面墙壁发呆,一会儿工夫,她发出绝望的悲鸣。悲鸣过后,她绵软无力地从地面上立起,拿起话机欲给庄舒曼拨打电话。就在她拨下庄舒曼手机号码的瞬间,她止住接通庄舒曼的手机。她如何向庄舒曼陈述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呢?庄舒曼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该陷入怎样的痛苦深渊,不难想象。庄舒曼知道他离开家门又能如何呢?除了增加庄舒曼的痛苦,就是影响到庄舒曼的学业。除此而外,别无益处。她十分清楚,庄舒曼对他的依赖,是一种父兄般的依赖。若是庄舒曼得知他变成无情无意的人,所承受的打击决不会逊色于她。
庄舒怡没顾及擦干脸上的泪痕,失魂落魄地返回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身体像是被切断筋脉一样绵软,躺在那里已不知道什么叫哭泣,头脑一片空白,似乎置身于四面不见方向的沙漠地段。在视线模糊、思维混乱中进入梦乡。临近夜半,她通体滚烫、双眸发赤。她不得不拨通肖络绎的手机。肖络绎还未入睡,听见手机鸣叫,从枕边摸到手机。当她虚弱的话音进入肖络绎耳鼓,肖络绎敏感地发觉她身处病中,没顾及多想,速度地穿好外衣,离开教师宿舍,进入他的小轿车。
迈进家中的卧室,肖络绎真切看到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按在胸部呈现昏迷状的庄舒怡。肖络绎一阵揪心的疼痛,他知道,庄舒怡是急火攻心所致,连忙背起庄舒怡进入车内,送往医院。经过抢救,庄舒怡从昏迷状态醒来。看到庄舒怡醒过来,他才消除一脸的紧张。趁庄舒怡未发现他,迅速撤离开病房。他在去留问题上颇为动了一番脑筋,留下来照顾庄舒怡,势必导致庄舒怡加深对他的感情密度。如此庄舒怡还会陷入深层的病态中;从生病中的庄舒怡身边撤离开,显得他太残酷无情,况且他内心深处十分挂念庄舒怡。他犹豫着,最终决定从庄舒怡身边离开。既然他已做出离开庄舒怡的行动,那么他就要适应离开庄舒怡的生活。否则就会造成双方更大的痛苦和折磨。
肖络绎眼含热泪离开医院,天色已放亮。这是个清爽的秋日早晨,肖络绎的内心世界却是混杂一片。身体方面百无一说的庄舒怡,如今因着他的缘故住进医院,而他必须眼睁睁地离开正在病中的庄舒怡。这是怎样的痛楚,他很清楚。庄舒怡不但是他的所爱,还和他共存多年兄妹情。他们之间常常是感情融入友情,友情渗透感情。
肖络绎带着满腔痛楚返回学校找到庄舒曼。庄舒曼手里拎着脸盆准备去洗浴室洗脸,看见肖络绎疾步向她走来,回避开肖络绎的目光。自从肖络绎的行为规范有着明显改变,她不敢和肖络绎正面相视。从前在肖络绎面前那种无拘无束、任性淘气已荡然无存。现今她对肖络绎的感觉是畏惧,似乎肖络绎是一条吃人肉的大鳄鱼。由于心灵受一种疼痛的牵引,肖络绎找到她时,又犯下滔天大病。他视力模糊、头脑混乱、胸闷异常,这种时刻,他情不自禁地望向她,目光中夹带出先前的混浊、痴迷、淫荡。如此一番表情,使他从内到外无比清爽。尤其是望见她那双明澈纯情的大眼睛,他好似刚刚洗过温泉浴那般舒坦,又好似心理的郁结全都给那双大眼睛的锐气溶解掉。她躲入洗浴间,他跟进来。此时的他额面上渗出细汗,这是给他极力控制疾病的发作所至,他暗下咬破舌头。视线恢复正常时,他阐述了庄舒怡住进医院的事实。
获悉庄舒怡住进医院,庄舒曼手中的清洗物品全都落至地面。她不明白一向健康的姐姐怎么会住进医院。她感到事情的蹊跷,不由得重重地扫视一眼肖络绎。非常时刻的她,不再畏惧肖络绎的目光。肖络绎的目光,给她严厉的目光刺激得慌乱无序。她当即断定,庄舒怡的病因十有八九来源于肖络绎。但她没有质问肖络绎,毕竟肖络绎对她们姊妹有着深似海水的恩情。就算是肖络绎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她也需冷静对待,决不能草率行事。人生在世,总要讲良心。倘使人失去良心,也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她撤掉严厉目光,改为和缓目光。问出庄舒怡的入院地址,她没顾得洗脸、刷牙,穿上一件毛裙,简单地向后梳拢成马尾刷,急冲冲跑出校园,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庄舒怡正躺在病榻上泪水涟涟地回忆着什么。她推开病房门,看到庄舒怡这副情态,内心很不是滋味。庄舒怡一向都很坚强,从未轻易哭泣过。现在哭泣得如此伤心,一定是给什么通彻心骨的事缠住。而通彻心骨的事又肯定和肖络绎有着紧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