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络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医院的病床上,用疑惑的目光瞥向一直处于忧郁状的庄舒怡,无限爱怜地为庄舒怡揩干脸上的泪痕,并劝慰庄舒怡,说他没有任何疾病,不需要住进医院。站在一旁的老医生示意庄舒怡,要她顺从他的意愿讲话。她心领神会,向他点头,以示他的正确性。他便牵住她的手,要她带他回家。她的目光望向老医生,他的目光也随之落在老医生身上。与老医生的目光对视一处,他即刻抓掉眼睛上的白纱布,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猛地扑向老医生。老医生将早已准备好的一针镇静剂扎向他的胳臂,随后仓皇撤离开病房。
显然肖络绎认出了老医生。他病情的加重,来源于老医生。医院的岁月里,肖络绎每天面对镇定药物、电疗、睡眠几项救治措施,精神方面似乎有所好转,不再情绪激动,也不再对老医生反感。殊不知这是一种康复假象。他的真正郁结依旧潜伏在体内没有根除。一个月后,他要求离开医院,说他完全可以返回家中疗养,还可以去教授他的学生。老医生见他情绪极其稳定,同意了他的请求。
庄舒怡因为工作繁忙,无法悉心照料尚在疗养阶段的肖络绎,上夜班时,就让庄舒曼回到家中居住。庄舒曼自始至终不清楚肖络绎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加之肖络绎近来那些淫荡的目光,所以很不情愿回到家中居住。但她还是服从了庄舒怡的意愿。每当庄舒怡上夜班,她都会如期返回家中行使照顾肖络绎的责任。其实肖络绎从医院返回家中,除了少言寡语,其它日常生活都能得心应手地做好。虽说他处于病情假康复时段,可意识已清醒。对她还像从前那样关爱,指导她作画,问她想吃何种饭食。她内心十分感动,却依旧戒备他,对他从前那种痴迷目光耿耿于怀。她返回家中始终保持一脸严肃,提醒他该什么时间吃药、入睡,没有给过他笑脸。有时赶上他没有吃晚餐,她就会进厨房准备为他做晚餐,每每又都会被他挡驾住。他会让她回到房间里做画或休息,亲自下厨房煮点方便面之类的快餐应付了事。若是她也没吃晚餐,他就会认真对待该顿晚餐,做出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到餐桌上。与其说她照顾他,不如说他照顾她更为准确。
出院后的肖络绎,外观上来看的确是个健康人,只是少言语,不爱笑,爱拄着下巴出神地想心事,还爱拄着下巴构思画幅,顶讨厌和世人打交道,与曾经的几个好朋友断绝往来。有熟人向他打招呼,他用鼻音回答人家的问话,显得傲慢无理,久而久之,人家不再理他。他认为这样再好不过。世人多数都存有心术不正之弊端,用微笑勾去你的智慧,你就会昏头胀脑地向人家兜售心里秘密,待人家窃取到你的秘密,就会拿你的秘密做笑料,伴着小酒、葵花子还有唾液,惟妙惟肖地将你的秘密加工成另一种秘密。世人呐!
肖络绎身体里潜伏的顽疾阴险地躲藏起来,不易被人识破。可一有适当机会就会趾高气扬地从体内钻出,耀武扬威地统治他。此间他已能正常坐班教授学生作画。但庄舒曼依旧按着庄舒怡的吩咐,在庄舒怡值夜班时回到家中住宿。庄舒曼不再畏惧他,不仅如此,她还经常在他的画室切磋画技,有时还会任性地和他辩驳。辩驳不过他,她就会噘着嘴巴不服输地离开画室。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会遥遥头自语道,这个倔丫头,竟然拿艺术开玩笑。
应该说这个时期的肖络绎几乎恢复到先前的形象,对庄家姊妹关爱有加,对庄舒怡的爱情也是温馨如蜜。庄家姊妹俩又找回昔日的幸福。然而不幸往往潜伏在幸福里。这是人们经常疏忽的问题。日子在平淡中送走秋迎来冬,肖络绎的一幅人体肖像画相当成功,无论色调还是轮廓都具有一定的艺术风格,在画坛引起轰动。比达.分奇的蒙娜丽莎还要活灵活现。在中国无论是哪行哪业,只要是你做出名堂,你就会被捧上天,然后再重重地摔落地面。
肖络绎在画坛出名了,出名后的肖络绎,每张画幅的价码都比先前提高几倍,连他本人都觉出好笑。其实有的画幅根本谈不上力作,只是他随意抒发灵感的产物。可因为他是名家,那些他随意抒发灵感的产物,立马成为走俏品。他也由一个散漫的艺术工作者变得繁忙起来,大小会议、迎接电台记者、小报记者。那阵子他的心情比以往要开朗许多,这倒不是因为人们对他的恭维,而是为了他的绘画艺术终于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随着恭维之风临近尾声,有人掀起嫉妒之风,妖言惑众,说肖络绎的人体肖像画,是无数个少女的眼泪堆砌而成。小报上则对肖络绎更加肆无忌惮地加以诽谤、中伤。小报上说肖络绎的那幅成名画幅,完全是一个少女为了金钱甘愿做人体模特的杰作。太完美了,简直天衣无缝,这样的画幅只能出自人体模特。还说肖络绎本人英俊潇洒,平日里招惹女孩子们上眼,他的作风也是放荡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