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病了两日,方才好了。话说韩霁有几次在瑞雪阁就寝,云舒刚好病着,也没敢到屋子里去,再说,她巴不得不要见面才好,谁知道若是韩霁认出那天“救他”又把他当成太监的人是她,会怎么收拾她呢!又或者,男人总是会对一些摸不着够不到的人更有兴趣,若是因为这样而被他瞧上,推之不得,又难以顺从,那可如何是好!所以能远着他,还是尽量远着吧!
她隐约感觉,皇上来的时候,她若在瑞雪阁中,冰尘便有些不自在。
这日也是韩霁在瑞雪阁中,云舒只好出来,在鸣翠坞一带欣赏月色。月光普照着大地,倒把这一片黑暗,照得澄亮。她行至梦溪亭,隐约听见一阵哭声。
云舒循着那哭声而去,只见一个穿宫衫的女子正趴在桌上哭得呜呜咽咽,好不伤心。这声音,不禁叫云舒心也软了。宫女是寂寞的,尤其是不得志而常遭主人白眼和训斥的宫女,更是心中异常苦闷。
细细看时,她发现那宫女不是别人,却是青衣!
她假装出声惊道:“是谁?”
青衣闻声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泪痕犹湿。云舒见到她,露出惊讶的模样,“青衣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青衣忙把脸一抹,“没什么。不关你事。”
云舒见她未曾带绢子,忙从袖中拿出一只手帕来,“擦擦吧。”见青衣犹疑不定,便笑笑道,“是干净的。”
青衣方才接过来,擦了擦泪痕。云舒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自顾自地说道:“青衣姐姐想必也是想家了吧?”
青衣转过头来望着她,云舒继续说道:“咱们进了宫,别了家人,都不知多久没见家人一面了!家中有什么事,咱们也帮不上忙。唉……”
青衣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家中有事?”
云舒惊讶地看着她,“姐姐家中有事么?我不知啊,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我就说呢。”青衣叹了口气,继续垂泪。
宫中的女子时常抑郁,无人可以倾谈,但凡卸了心里的防御,便关不住话匣子了。攀谈中得知,青衣家中遭遇变故,她是小妾所出,现下父亲去世,大娘一直又薄待她娘,如今她娘更是生病在家,无钱医治。青衣虽在宫中已有两三年,月例银钱,皆不够花费,所以正愁要如何筹钱给娘亲治病,想到伤心处,不禁在这里哭了起来。
云舒叹道:“在宫中,虽然看着好似用不上银两,可那些管事的,谁不指望从咱们这里捞点儿油水呢。姐姐若不介意,我这儿还有几十两银钱,且借你急用。”
青衣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借我么?”
“是啊。”云舒点头笑笑,“所以快收了眼泪吧,要是让别的宫女看见,少不得到你们主子那里去嚼舌根了。”
青衣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可是,你我素无来往,为什么肯借我银子……”
云舒叹道,“你我皆是一样,身在深宫,家人是见不着了,对家人的挂念我是明白的。只是借你而已,你将来有钱了,就还给我,也是一样的。”
青衣扭着衣角,“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先把你娘亲的病治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那这样,就太感谢了……”
“眼下我没有把银子带在身上,明儿一早,你到瑞雪阁来,我再给你。如何?”
“青衣感激不尽。”
云舒拍拍她,“莫要这般客气。别伤心了,夜深了,回去吧。”
青衣点了点头,先走了。
云舒望着天空的圆月,顿时一股悲凉由心底升起。不知道师父师娘怎么样了。还有,她的亲生父母,也不知在哪里……
她很少去想这个问题,可是最近莫名的,经常会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她抛弃呢?是因为家道艰难,还是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婴?想到这里,每每心情沉重,好似快要喘不过气来。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