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荣走过去把她拉起来,又看到她的眼泪,因为四周看热闹的人多,她死憋着没有哭出声,眼泪颤颤地在眼眶里打转,看到他的时候一脸震惊,眨了眨眼,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透明的一条直线。
带她离开那个地方之后,顾正荣才问清楚原由,房东要卖房,急着收回房子,也不顾她没有找到住处就把东西都丢了出来,多半是看她一个人好欺负。
顾正荣又问她为什么不去上班,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听完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声音又很轻,好像是辩解,又好像是自言自语,“我病了,打电话请过病假。”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时隔两年,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那么惨,一个人,病着,刚丢了工作,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现在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但他居然觉得那些并不见得有多坏,对他而言,甚至是不错的机会。
原来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
跟她谈完之后她长久沉默,然后就伸手推门,他也不勉强,任她把自己的东西抱下车,一步步往路的另一端走。
那时候已经是夜里,也是这条路,很僻静,他看着她慢慢消失,也没有阻拦的意思,走进餐馆叫了点儿东西,又跟老板聊了几句。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用现在这个姿势站在他车前,双手搁在身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她手里,那些吃的还很热乎,又是几个盒子叠在一起,她双手捧着,眼睛还是看着他,又眨了一下,这次泪水很争气地停留在眼眶里,一点儿都没有淌出来。
但在他却觉得还是淌了出来,透明的一道,就划在他心上,到现在都觉得痛。
“路上很冷清,没叫到车。”凌小萌很轻的声音。
“嗯。”
“所以搭车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不过幸好四下安静,他还听得清。
“嗯。”
“我有抢着付钱。”蚊子叫一样,凌小萌说完最后一句话。看他还不动,她头一低,没了声音,一付任人宰割的样子。
静夜里有笑声,一开始很模糊,后来就变得清晰起来,再抬头就看到顾正荣已经走过来,转眼就到了她面前。
他比她高很多,站得近就觉得压迫感很强烈。凌小萌本来就是半坐着,更矮了一截,这时仰头看着他,差点从车上滑下去。
及时扶好她,顾正荣又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去揉她的头发,用了些力道,但手势却很轻。
“我知道了,回去吧。”
他的手指很有力,这么热的天,不知为何又很凉,揉过她的头发,又顺势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冰的很舒服。
可是她完全感觉不到,只有那凉意一直落到她心里,无尽惶恐。
“哦”了一声,她转身往车里走去,就两步路而已,她却走得很沉重。刚坐进去,旁边的门也开了,顾正荣几乎是与她同时坐下,这时四目相交,她一脸诧异,他却表情淡然,“看什么?还不开车?我累了。”
啊?不是叫她回去吗?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
她开得缓慢,跟他的速度完全不能比,到了地下车库也是他先下的车,电梯一如既往地空无一人,门开了,先看了他一眼,顾正荣不动,她便低头自己走了进去。
到家又是她开门,习惯了,弯腰先给他拿拖鞋,门厅的小灯被按亮,淡黄色的光均匀地笼罩下来,手指刚碰到鞋柜的门,腰里一紧,半句惊叫还没出口就已经被他堵在嘴里。
顾正荣很少喝酒,那么大的晚宴也只是喝了一杯香槟而已,刚才在餐厅里又喝了茶,气息里都是乌龙茶的香味。手指还是冰凉的,揽着她的腰,握着她的下颌,夏天里T恤单薄,那凉意透过衣料一直触到皮肤。她一直很怕冷,这时只感觉到所有的毛孔都一阵激灵,如果仔细看,肯定能看到那些细微的小疙瘩立刻浮了上来。
不是累了吗?不是生气了吗?一进门就想要她,他从来没有这样急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