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晴一时没想太远,点点头问:“哪个哥哥?”
“是我的亲哥哥。”
徐晴张大嘴巴,“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哥哥?从未听你提过呀!”
“我以前也不知道,”郑捷捷满意地看着徐晴的表情,但说话却相当谨慎,“吓一跳吧?我也是无意中听我父母交谈得知,我哥哥长我七岁,不满一岁就给送走了。”
徐晴觉得脑子无数个“为什么”涌上来,连问几个郑捷捷都是轻声叹气,隔很久才认真回答:“那时候我家出了事,怕被波及——”
吞吞吐吐的一句话让徐晴打了个冷战,片刻后她思路已经清晰了很多,她凝着眉沉思起来,就像是思考数学题一样,“嗯,政治原因?”
头一次徐晴滋生出一种“侯门深似海”——无奈和惧怕兼有之的情绪。她真痛恨自己刚才不合适的问话,匆忙转开话题,“我倒是想见见你哥哥呢!”
郑捷捷容光焕发,“我哥哥他很帅的,可惜我没有他的照片,不然保证你眼睛都直了。”
徐晴点头,“可以想象。”
“我哥哥数学物理都很好,什么时候介绍给你认识。我一直都觉得,女孩子果然还是要有一个哥哥才像话。”郑捷捷大发感慨。
如果她真的有一位长兄,恐怕也不会爱上孙闻了吧!这个想法她没说出来,只说:“好的好的,医生说还有多久能出院?”
郑捷捷也乐意转移话题,马上回答:“据说还有两个星期。不知道回学校时,落下多少功课。”
“课程都是小事,很容易就能补上来。”徐晴不以为意地一笑,“身体健康才是真的重要,你不知道那天晚上真是吓得我魂都散了。”
郑捷捷握住徐晴的手,低语:“我小时候游泳时曾经溺水,那时候感觉浑身僵硬,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就像是被梦魇住,偏偏却不是,水向鼻子、嘴、耳朵里灌,一句句的‘救命’都被水淹没,眼前一片混沌……无比绝望……那天晚上在我窒息的最厉害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这件差点被忘却的事,刹那间,我知道,我是这样怕死。在死亡面前,任何事情都不值一提。”
这番低沉的话说完,郑捷捷仰起头,神态就像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很有勇气地微笑。
“所以,孙闻哥的事情,我已经想开了。”
有几天,徐晴干脆请了假在医院陪着郑捷捷,她没有升学压力,老师也愉快地答应。那几天俩人说说笑笑,下棋、玩牌,简直是不亦乐乎,比在学校还开心。
病好后郑捷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再提起孙闻,在孙闻去医院探望她时,她神色从容,微笑一直挂在嘴边,见状徐晴觉得欣慰,以为她已经全然忘记孙闻,这个人将从她的生命里淡去。
然而,多年后她才知道自己竟然错了,因为心里的伤口或许能恢复,但是少年时代的爱情正如少年的梦想一样,表明上看去,随着年轻的增加而越走越远,实际上则是离得越来越接近。
病愈后郑捷捷回到学校,开始了三年级学生必须经历的“三点一线”的生活,因为功课被落下许多,也比别人更为用功。徐晴一边看着高中数学,一边帮助郑捷捷整理思路,复习功课。
某种程度上说,升重点高中的压力丝毫不逊于高考,白天盯着写满字的黑板抄抄写写,晚上在教师闪亮的灯光下苦做习题,教室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回到寝室不论男生女生都发疯一样大声笑、聒噪地说话,违纪的也格外多。两三个月过去,同学们几乎个个瘦了一大圈。大凡参加过高考中考的人都深有感触,背书做题直到反胃,恨不得把脑子剖开,把书本塞进去缝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郑捷捷苦笑着跟徐晴说:“瞧,我都长白头发了。”
“我也有啊,”徐晴不以为然,“同学中有白头发的人可多,绝不止你一个。”
郑捷捷痛苦地一笑,继续埋首学习。
中考不期而至,徐晴虽然不必考试,但依然顶着烈日来到市内考场;到的时候她恰好看到郑捷捷从一辆黑色大车上走下迈进考场,神采飞扬,脸上自信满满。这样美丽的少女不论在哪里都不多见,故引得许多考生和家长们的注视。徐晴微微一笑,不再与她招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