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分手(5)

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2:之子于归 作者:楚湘云


寒水只得答应,又因为好几本账册还在“人间烟火”,怕别人弄不清,只得亲自跑上一趟。

楚言坐下来,对着现有的账册,强迫自己专注于那些数字,同时做着简单的估算。

门开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以为是仆妇送茶进来,楚言头也不抬:“放在那边桌上——”

她呆住了,手一松,毛笔在账册上留下一片墨迹。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心跳,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她,她的后背贴上了那个熟悉的胸膛。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双手握拳,攥得紧紧的,死死的。后背挺得笔直。身体一动不动,勉强克制住扑进那个怀抱痛哭的冲动。

那双手臂没有像平时一样揽住她,只松松地环着,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放开。那个人踱到她的对面,站定。

他的脸背光,她的眼迷蒙。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泪水奔流,落在账册上桌面上,晕开。面前的账册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很久,她艰难地说:“我答应了十三爷的婚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淡淡响起:“我听说了。恭喜。下回见面,该称你做十三弟妹了。”

她的心脏上猛地挨了一拳,脸色更加惨白,泪流得更快更凶,嘴唇被咬出了血痕,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却终究说不出话来。

他静静地望着,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痛得无以复加,却又因了这痛,因为她的泪,从多日的惊惶狂乱中清醒过来,心底甚至隐隐有一股快意。

宫中传出她和十三弟的喜讯,九弟暴跳如雷,他却很平静。冷静地询问过当日情形,他不怪她,他只是笑不出来,只是无法向十三弟道喜。他知道她是迫不得已,忤逆太后,违抗娘娘,轻辱皇子的罪名她担不起,他也不忍让她担。虽然不关男女之情,她和十三弟之间的交情着实不浅,十三弟当众表白示情,她一定不忍让他难堪。

他只想快些见到她,他想看到她仍戴着那枚珠花,他想拥着她让她在自己怀中哭出所有的委屈,他想听见她说她的心她的情依然不变。他要告诉她,有他在,她不必担心,只要他们的心意不变,只要她信任他依靠他,他会安排好一切,他们仍然可以相偎相守,白头偕老。

他借口请安去了慈宁宫两次,都没有见到她的影子。往日帮他传讯递物的太监宫女不是没了人影,就是远远跑开。他发了疯地想见她,她却突然失去了踪影。仿佛所有的人合着伙儿,要把她从他身边拉走,他害怕了。他求额娘帮忙,额娘只是摇头,劝他知足惜福,及时放手,以免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受伤。原来,这些年的成就和风光都是假的,贝勒爷的名头和影响都是虚的,在这个皇宫里,他还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仰人鼻息的可怜孩子。她的情意,她的誓言,也是假的,也是虚的吗?

他只能等,却等不到她出宫。就算德妃精明厉害,就算何七何九两个奴才周密细致,她难道连一封信也送不出来?往储秀宫走一着也不能?终归是她不想见他。

他见不到她,得不到她的只言片语,却得知十三弟常去慈宁宫与她相会,不见面的日子他们会书简往来,她甚至已经开始遥遥掌管十三弟府上的大小事务。他嫉妒了,失望了,后悔了。她终究还是变心了吗?因为他不能给她那个名分?因为他的府邸已经有了一个女主人?

被点了随扈,他因事耽搁,起程晚了三天,本该今日出发,听说她出宫了,正往九弟这里来,他拨转马头就赶了过来。无论如何,他今日要得到一个准信,他没法心里悬着这件事,面上还无事人一般与十三弟相谈甚欢。

他看见了。他的心冷了。她没有戴那枚珠花,她拒绝了他的怀抱,她在落泪,在伤心,但她已经下了决心。慧剑斩情丝,是吗?真的这么容易就能断开?既然应了那件喜事,又为什么流泪?她伤心的时候只会无声落泪,越伤心泪就落得越凶,却发不出声音。到头来,他能得的,只有这些泪,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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