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对这个遗址思索良久的并不是那些土墩。我曾经到过一座被大多数蒙古人和学者所确信埋葬着成吉思汗的山。匈奴人来自乌兰巴托的北方和西方,蒙古人的故乡则在东方,两种文化被分隔超过1000年,但是我确信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在西面200公里处的肯特山脉(Khenti mountains),其中的不儿罕·合勒敦(burkhan Khaldun)和诺彦山有着一种共同之处:它们都是相当壮观的大山,但却容易为骑马的人所进入(作为一座圣山如果太遥远或太难攀登就不太好了);它们都处在北方森林和南部草原的边界处;埋葬地点都在河谷发源处,位于通往山峰的道路变得崎岖之前的平地上;而且它们都表明了一种所属意识,即:这里是我们的,我们在这儿长眠,直到永远。这些都是巧合吗?我可不这么认为。看起来当蒙古人作为一个整体出现并在成吉思汗领导下建立帝国之时,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些坟墓,甚至了解了其中所埋葬的东西,并对他们自己说:啊,你们应该这样埋葬君王!
但这同西方有什么可能的联系呢?
"艾力格策,"当我们准备穿过草地来到返回乌兰巴托的路上时,我问道,"你认为匈人就是匈奴人吗?"
"哦,是的。我们说匈奴(Hun-nu)。"他把"h"发得像苏格兰人发"loch"词里的"ch"这个音,通常按照发音译成"kh"。"你知道'khun'是我们的'男人'、'人'这个词。我想他们也与我们用同样的词。他们是中国的敌人,我们的'khun'在汉语里变成了'xiong(匈)'。它的意思是'坏的'。而'nu(奴)'的意思是'奴隶'。匈奴-也就是坏的奴隶。"
如果匈奴人真的就是匈人,那诺彦山就是阿提拉的祖先所留下的遗产的一部分。他们忘记了圣山以及山上的王室墓地,因为经过了两个世纪的流浪,他们可能已经失去了归属感。他们已经不再是原先的匈奴人。他们变成了无所寄托的游牧民。
在150年中,匈奴人没有被中国人的奢侈生活所侵蚀,也没有被中国的公主们驯化。最后,汉朝厌倦了匈奴人无休止的要求,而开始了持续相当长时间的旨在击溃他们的一系列战争。匈奴人在公元后第一个世纪的短暂复兴被一场南北的分裂所终结,南部的匈奴人归附于汉室,而北部的人则在蒙古保持了自己的独立。到了公元87年,一支从满洲来的分支部族集团-鲜卑人,抓住了北部匈奴人的首领将他剥皮,并把那张皮作为了战利品。公元89年,一场战役终于将北匈奴拆散了。到了公元2世纪中叶,如同许多消失的部落那样,他们都离开了,朝着西方漂流,向着中亚的空旷地带乃至更遥远的地方前进去追寻新的富源。从罗马人的观点来看,他们会在外部黑暗的环境之中凸现出来;依照这种观点,欧亚大陆的内陆地区被越来越多的蛮族所割据,它们被边界线、河流、部落和贸易区所划分开来;但是自然的划分线是横向的,它们以森林、草地和沙漠为区分标志;而山峦和内海扭曲了这些地带,迫使覆盖着草的路径绕道或者短暂地中断。但匈奴人认识路,他们沿着戈壁滩(Gobi)和青藏高原之间的甘肃走廊(Gansu Corridor)行走,然后朝西北方向前进-那儿现在已经有铁路通往乌鲁木齐,接着他们又穿过了阿尔泰山脉和天山山脉(Tien Shan)之间的准噶尔山口(Dzungarian Gap)走出了中国的势力范围。这次旅程会碰到来自其他部落和大自然的危险。准噶尔山口以其肆虐的狂风-布冷风(buran)22-而著名,这被后来勇敢穿越这80公里坎坷不平的荒地走廊的旅行者记录了下来。方济各会23会士卢伯鲁克的威廉(William of Rubrouck)在他于1253年前往会见蒙古大汗的路上见证了它的危险。英国探险家和旅行作家道格拉斯·卡拉瑟斯(Douglas Carruthers)在1910穿越了它。"晚上我听到一阵来自远处的,宛如被禁锢在贾卡利亚沙漠(Djungarian deserts)中的狂风从这条狭窄的隘道逃跑般的咆哮声。"他在《不为人知的蒙古》(Unknown mongolia)一书中这样写道:"巨大的云堤从这条狭窄的通道席卷而过,仿佛是在冲过庞大的漏斗一般。"一阵冬天的布冷风可以将圆顶帐篷吹得连根拔起,它会用使气温降到零下50度的风寒把里面的人牢牢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