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新学年开学的日子只有几天了,但是小囡的父亲麦诚显然没有任何的打算。他还处在丧妻的悲痛中无以自拔。自从事故发生以后他一直置自己电子厂里的事不理,他的家也已经一团糟了。我将狼藉的房间清扫干净。“我很抱歉!”我困难地对我们的受害人说道,“可是,我们必须先从重要的事情着手。还有几天小囡就要开学了。”
“我不能照顾她。”麦诚颓然地倒在了沙发里道,“她得转学到特殊学校去!”
我看见木然地站在那里的小囡,冰雪聪明的她猜到了我们的谈话。
“不!小囡可以在正常的学校继续学业!”我突然大声地对麦诚吼道。他愣怔了一下。
“不会有事!有我!”我说。我不容置疑的语气令自己都感到震惊。
生活可以在系好了结之后继续展开
这天,书晓惊异地发现,他发给爸爸的所有的信都得到了“阅读”回执。他不禁眼泪潸潸,自己原来竟然不是孤独的!
北京一所大学来学校选拔特招生的时候,书晓跑过来把小囡硬生生地拉出了学校交给了妈妈。桑琴在这一夜里给小囡恶补,她特意为小囡量身定做了一个舞蹈,流畅而柔美,但是却不需要连续地曲膝。
第二天,小囡参加了舞蹈应试,终于有一位老师将小囡叫了过去。她向小囡慈祥地微笑。“看得出来,你很顽强,只要不间断训练你是可以恢复的!所以应该给你机会对不对?”小囡的眼泪流了下来。小囡晓得自己的理想本来断开了,但是阿姨为她在这里系了一个结。
这天下午学校学生会竞选前的评判委员会推荐,班里的同学竟然将小囡推选上去了。
在登记候选人名单的时候小囡一直期望着一个她好熟悉的人过来签名。可是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小囡也不曾等到这个人出现。于是小囡就到了学校的播音室里,她大声地念着书晓的名字,不容置疑地敦促他。
书晓正在学校角落的一棵树下转圈,听到小囡在广播里念他的名字时,他一时间分明不是语障而成了听障了!书晓没有报名,但是小囡就是念了他的名字。
“生活可以在系好了结之后就继续展开!”不论书晓怎样跟小囡解释,小囡只有这一句话,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如一泓清泉汩汩流淌过书晓的心田。
书晓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好痒好痒。发表竞选演讲的时候,书晓看见小囡就坐在前排,他的演讲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一时间竟然让书晓自己惊诧不已。
小囡听见震耳欲聋的掌声响彻礼堂。小囡她是真的听见。
现在,书晓也开始相信小囡的话——生活可以在系好了结之后就继续展开。他把这句话也电邮给了爸爸。
麦诚:我没有理由对生活无动于衷
身为受害者家属的我无法从懊丧和悲痛中清醒过来。直到过了许久,我才回味过来妻子对我的最后交代:“别为难人家,他不是有心的!当时是因为一辆大客车……”
我不晓得妻子到底要告诉我什么,但是她终于放下了我的手,一个人离开了。小囡虽然从鬼门关里回来了,可是她成了听障,而且膝关节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自由地弯曲。
直到桑琴过来将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我才发现混乱不堪的生活还可以亮堂起来。是她坚持将小囡仍然留在普通中学里继续学业的,她将小囡转学到她孩子所在的学校。那一天,她毅然决然地说道:“不会有事,有我!”
小囡果然适应了学校的生活,这让我对桑琴心存感激。面对着桑琴的时候,我甚至于不知道怎样作出对于律师事故调查的回应。桑琴就是在那一天将这个邮箱地址给我的。
“我所做的这些和事故索赔没有关系!”桑琴说,“如果你感到为难,那么你也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这是桑琴的丈夫的邮箱地址,我这才发现书晓始终在和他的父亲联系。他对于父亲的庄重承诺深深地打动了我,我终于认识到我没有理由对生活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