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也微微地笑着说:“你还记得什么?”
如月想了想,说:“我娘亲娘家姓李,我小姨自然也姓李……”一句话未完,端王已笑开了,她见了,忙又说,“小姨有回出门遇过歹人,脸上给划开好长一道口子,留下挺大个疤的。”
端王点点头,“这就容易多了。”又说,“若真在京城附近,一两月内就有消息,就算搬走了,也不过多花些时日罢了。”
如月怔了一会儿,慢慢地说:“王爷,你真是要替我去寻……”
端王温和地说:“看你方才的神气,我知道你必是想见她的,这原本也不费多少事。”却见如月呆呆的,似是连感激的话一时也忘了,只那双眼眸中盈盈的波光流动,忽然掩在心里的一句话冒了出来:“如月……行苑那晚,我问你的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如月问:“王爷说的是哪一句?”
端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我问你,是不是自己情愿?”
如月一时没有言语,那脸上的每一丝神情变化都落在他的眼中,他不全明白,却看得出其中绝对没有欢喜。他的心慢慢地沉下去,待要自己岔开话,却又不自觉地追问:“就是这一句,我还问你这一句,你心里可是情愿的?”
这一回问完,如月终于点了点头。
端王心中一喜,但望见她的神情,方聚起来的一点欢喜,又似风吹烟雾般地散去。他忽然一阵焦躁,“如月!”声音虽不高,却惊得她微微一颤,脸上惶恐如小兽般的神色,到底令他又和缓下来。
“你实说好了,你实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话虽这样说,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方见她鬓边的丝丝缕缕左右一晃,心中就如同猛然被人掏空了一般。耳畔却听见她的声音说:“我没想过……”不由哑然失笑。
“那好,你慢慢地想。”他倒似松了口气,笑着站起来,刚要走又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她添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定等你那句话,绝不会强求。”
连着晴了半月,这日下过了一阵小雨。郭良娣睡过午觉起来,喝了一碗香片,觉得神清气爽,隔着窗往外看了一眼,见天上又放了晴,便问左右:“王爷昨儿给我那件过肩花的锦衫儿呢?拿来我换上,咱们逛逛去。”
她身边的丫鬟们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拥着她出了门,园子里逛了一圈,“顺路”便到了吴昭训处。
吴昭训坐在炕沿儿上,正看小丫鬟剪做荷包的缎子,见她进来,便让:“坐。”
郭良娣一面问候着,一面也在炕沿儿上坐了。觑着吴昭训的脸色,笑说:“姐姐今日的气色好多了。”
吴昭训懒洋洋地说:“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这样子罢了。”
郭良娣又劝说多往园子里散散心之类的话,吴昭训也不过敷衍几句。她向来是这样一时理人,一时懒怠理人的性子,郭良娣也不在意,只顾自己说:“到底姐姐大好了,是我们大家的造化。尤其府里的事这么多,我又是心笨、嘴也笨的一个人,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的,只怕错了哪里没个交代,还得姐姐来当家,才是正理。”
吴昭训听她这样说,方笑了一笑道:“王爷都说了,你这一向很妥当。”
郭良娣眼角微微一挑,笑意止不住地涌出来,口里却叹着:“也就是王爷和姐姐担待我罢了。”顺手理了理衣襟。
吴昭训果然留意她身上的衣裳,瞧了几眼道:“这是针工局的新花样儿了。”方说这一句,彤珠插进来道:“回昭训一件事儿,方才昭训歇午的时候,王爷跟前的小陈又送来两身新制的衣裳,另有几筐时鲜果子,昭训可要过目?”
吴昭训道:“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也穿不了那许多,先收起来,果子分了便是。”又对郭良娣说,“你带两筐回去,给徐妹妹也捎一筐去。”
郭良娣谢过了,底下也再无什么话可说,便要告辞。吴昭训却叫住她,道:“我这里还有一件事。”吩咐小丫鬟:“去看看侍琴收拾好了没有。”又说,“王爷早起打发人来说,要侍琴到延德堂去伺候,现府里的事是你打理着,自然要知会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