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的时候见小桃一脸的喜意,一问才知道,昨儿晚上胤祥见我睡了,就问了小桃我下午找他去做什么。小桃说大概是为了让她回家看看的缘故,上午还曾听我提过。胤祥想了想,也就允了,只是说让她自己小心些。小桃自然明白这话中的暗示,虽然警醒了一下,可还是欢天喜地地应了。
我挠了挠脸颊,在镜中对正给我梳头的小桃笑道:“选日不如撞日,今日如何?”小桃手一顿,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咬着嘴唇儿只是不说话。看她情绪有些不对,问了问才明白她竟然有些近乡情怯。“我陪你去如何?”小桃一惊,未等她说话,我摇了摇手,“第一我也想出去走走,晚些好了,带上斗篷遮住头脸,趁着天色暗,别人也看不清;二来,你回家也不可能没人陪着不是,这是规矩;三者,虽说现在没到十五,花灯却应该已经做好了,趁着人少,正好去看看。”
小桃一脸的犹豫,“那要不要告诉……”
“不用了,我们速去速回,带着侍卫,不会怎样的。”小桃还是担心,我却浑不在意。昨晚上做了一夜噩梦之后,早就决定,横竖死过一回,就是再来一遍,之前也要过得痛快些,真要发生些什么也不是我患得患失,藏头露尾就能躲得过去的。
这一天在小桃又慌又喜,而我略有期待中迅速地滑了过去,我不太想告诉胤祥,既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被他阻止,只是觉得自己很久没有为自己活着了,今天无论如何要去透透气儿。
到了晚晌,我让小桃叫了秦顺儿来,他恭敬地站在了门外,“主子有什么吩咐?”
我清了清嗓子,“小桃今儿个要回家看看,你十三爷许了的。”
“是,那奴才这就去准备车。”
“嗯。”我点了点头。
秦顺儿回头向一边儿的小桃笑道:“恭喜你了,夫妻团圆。”小桃脸一红,低了头去。秦顺儿笑着转过头来,“主子,那叫谁跟着,嫣红还是双喜?”
“都不用。”
他一愣,“不用?主子,这不行吧,这是规矩,奴才要回家,都……”他话未说完,看我披着斗篷走了出来,他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呵呵,今儿秦顺儿可是吓坏了。”小桃在车上笑嘻嘻地说,倒是忘了她自己也担心得要命。方才好说歹说,秦顺儿都不肯。我只好跟他说,他要是再说,我就脱了斗篷,大踏步地走出去,古人还错把孔丘当阳虎呢,我怕什么。
秦顺儿虽不明白什么孔丘阳虎的,可见我铁了心要去,也只能加派侍卫随从,叫了两个小丫头跟着,又千叮咛万嘱咐的才算罢了。
我笑说:“反正他现在再跑去给你十三爷告密也来不及了。”小桃一笑,又看了我一眼,我叹了口气,“知道了,姑奶奶,等你叙了旧,咱麻利儿地回家,我绝不乱跑的。”小桃笑出声来,这才算踏实些。
走过了一段路,街上渐渐热闹了起来。我的心也跳了起来,那么多的人,这么嘈杂的声音,各种混合的香气,都令我的心沸腾起来。感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进城一样,拼命地伸着头看,过了会儿才想起小桃还在一旁,怕她笑话,可回头看去,她早就牢牢地粘在窗边了,原想笑,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卖硬面饽饽的,卖半空儿的,卖年糕的,路上到处洋溢着过节的喜气,人人也都是齐整了许多,欢声笑语,新衣新鞋的,更多的是路边商铺人家扎的花灯,各形各色,果然漂亮。
恍恍惚惚中,车已经到了靠近城西南边的七爷府,人渐渐稀了起来,路也变得宽阔多了,看着小桃紧紧张张,猜东想西的样子,我也只能笑着安慰她,一会儿见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早就吩咐过车夫去走边门,到了不远处,发现正门似乎车马喧腾,嘈嘈杂杂人很多的样子,心里有些诧异,但人已经来了,也不好说人多就回。只是隔着帘子,让车夫小心些,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眼瞅着小桃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另外车上的小丫头和一个太监跟着去了,我没再多看,就放松地靠着车中的背垫儿,只是把窗上挂的棉布帘子掀开了一些,一阵子寒风顺势吹了进来,只觉得在家只感到寒冷的风,在这里竟然有了几分清爽。在灯火隐约下,七爷府的正门热闹无比,想是在操办着年下的宴席,当初我也是疲于奔命地参加各种推无可推的酒席,曾对十三笑说过节比打仗还累,打仗若看看对方不顺眼,杀了就是,可是宴席上,不论对方多讨厌,可还是得冲着他们傻笑假笑个不停,胤祥听了大笑。想到这儿不禁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