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峰后来告诉我,他还没看见我长什么样子,就因为我发红的脖子而爱上了我。
对韦峰,我是崇拜的,也是很依恋的。因为我无论碰到多难的事情,只要告诉他,他总有办法,不是能帮我从烦恼中解脱出来,就是能帮我把事情解决掉。甚至面对专业上的一些问题,我弄不懂的时候,学机电的他也会很认真地看我的书,然后说个八九不离十。
在他的面前,我是一只温顺的小羊,韦峰说他喜欢的就是我的温顺和安静。他毕业后,工作的地方离我们学校很远,只有周末能来看看我。他经常要坐好久的车来,我们一起去学校后面的山上散步,他的话并不多,我们经常能什么也不说沿着山路走好久好久。
大学毕业的第二年,我们就结婚了。
其实在林南的心底深处一直有种很自卑的感觉,觉得自己并不是韦峰最满意的那种女人。她说自己做事刻板,行为规范,与人相处也比较谨慎。而韦峰朋友很多,性格开朗,爱好运动,尤其是爱读文学书籍,而那些书又都是她没有兴趣的。有时候,他兴致上来会跟她讲讲,但一看她或茫然或对付的神情,不由立刻就会失落。
婚前我曾经很认真地问过他,是否真的想娶我做妻子,也许我们的交流还有问题。他肯定地说,找妻子就要我这样的,我不多说话,人又贤淑,头脑单纯,又很本分。任何一个男人对这样的女人都会感兴趣的。
我是那么爱他,他说的这些话甚至来不及让我多想就投入了他的怀抱。我们结婚两年后有了女儿,生活很是平静。有了家,有了孩子,我的全身心都似乎有了沉甸甸的落处,除了工作,我很少出去玩了,和以前的朋友、同学渐渐少了来往。尤其是韦峰下海后,他越来越忙,我也就有更多的理由呆在家里。
韦峰是顾家的,从他一开始挣钱后,他就很认真地开始考虑换大房子、送孩子上好学校这样的事情。他给我钱也总是很大方,平时有什么大的生意,不用我问,他会主动告诉我,说这一笔能挣多少等等,随后不用我催,他的钱就回来了。在我的感觉里,我们这个家是很美满的。韦峰也说,无论在外面有多忙多累,回到家里,看见到处井然有序,饭香衣净,心里就感觉特别踏实。
因为幸福,十四年的时间我几乎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其中安适宁静的日子总是很多的。还记得结婚十周年那一天,他曾说要给我送一个礼物,看着他和女儿诡秘的笑容,我特别高兴。上班中间,花店突然打电话说要送花到办公室里来,我立刻感到他做的太过张扬了,一个人的幸福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他给了我一个安宁舒适的家,已经是我做女人的福气,我并不需要这些花来说明什么,我立刻让花店把花给退了。
那天他回到家,脸上带着明显的不高兴,数落我实在是没有情趣。我说我就是这样一种女人,也许会令人觉得很扫兴。
“ 不是扫兴,”他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 我是为你而难过。”
“ 为什么?可我并不难过!”
“ 有些东西,比方爱,是需要当众表达的。多少年就这么一次表达的机会,你为什么……”
他说不下去了,看得出来他很有些落寞。尽管我依然不能理解,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有了这个,我已经足够。
那天的阴影很快也就过去了,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没有像平时一样把胳膊给我,而是说要看书,于是我先睡了。
要说到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们之间能想起来的什么阴影,似乎只有这么一件事情。其他的日子,总是宁静而幸福的。
我的心里对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过,尽管他的工作性质诱惑很多,但他的坦荡和诚恳、为人的正派和积极一直是让我很放心的。
直到这个上午。
三
早上十点,韦峰进了手术室。手术是个小手术,但却很牵人心。我坐在外面,尽量不去想那个副总的话中所含的让人狐疑的成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似乎小铡刀一般,细细地切割着我的神经。手术室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弥漫着福尔马林刺鼻的味道。两扇大门紧闭,听不见医生的声音,我的脑子仿佛空白,一涉及到韦峰说发病的情况,我就感到自己似乎都窒息了。
他到底是在哪里发病的?
突然有人叫我林老师,我抬头看,是公司的副总带了几个人赶来了,他们怕我没来得及吃早点,还带了面包和牛奶。呼啦一下被这么多人围在了中间,我感到心情很烦闷,尤其是听到他们在问韦峰是如何发病的,我更是无言以对。我怎么说,难道我说他一直在公司吗?
韦峰为什么要撒谎?
因为是腰麻,做完手术还要过几个小时韦峰才能醒过来。我送走了他的部下,守在病床边上。他的手机在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我打开,很快就看见手术的这段时间里,至少有十个同一个号码打来的电话。我记下了这个号码。我有个同学在电信局工作,想都没想,我立刻就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帮我查查这个电话是哪里的。见韦峰睡得正香,我给护工做了简单的交代,就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