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子和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你像谁,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的过去,韩麦麦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当然不会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记忆出现了偏差,也许只是世间的一个巧合,他恰好认识了一个和我相仿的女孩,而我恰好认识了一个和他相仿的男孩。缘分至此处,遇见再蹊跷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大惊小怪。
在妈妈拆线前的三天里,他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会跑来看我们。在病房里给我们买早点、拖地、打水、陪我妈妈聊天。
我妈妈也偷偷问过我,还拿着当年我们和苏非拍过合影的照片比照着看。那个时候的苏非还是平板头,稚嫩未脱的小脸,确实有点像落落子。而现在的落落子,比照片上的苏非长得更英俊,却能看出来有八分相像,一副长开了的样子。
他是另外一所高中的学生,但是却可以自由地可去可不去。
所以他更多的时间花在妈妈的病房和我的自习教室。
他陪我上课,陪我自习,陪我走过黑暗的荒凉的校园甬路,他用手轻轻牵着我,他趴在我听不见声音的耳边轻轻地说着话。
在妈妈拆线、出院的那一周里,他仿佛我的亲人一般,给予了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害怕这种照顾某天因为妈妈的病痊愈就会消失,我也害怕某一天我变得不再能够找到那双温暖的手。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积压在我内心的最深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所以不常哭的我,也变得整日整日以泪洗面,他总是安慰我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其实我相信会好起来的。妈妈会好起来,我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妈妈出了院,恢复得越来越好。韩夏夏去了盲人学校后,脾气变得越来越温和,我甚至可以看到她会不经意对着米路扬微笑。
她不再是黏着我的小尾巴,米路扬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只是苏非你知道吗,我们曾经是姐妹花,你不知道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对好看的小女孩。我要用我所有的努力离开这里,去一个别人都不明了我们过去的远方。而现在,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要赶追上落落子的脚步。
并不是我耳朵里所有的轰鸣,就可以碾碎所有世间关于爱情关于远方的向往。
只是时间,对于我来说,太过于短暂。
如果想要远走高飞,我还需要更加勤奋地努力。
比如我要有一个很好看的成绩单,我要申请到国外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我要考托福考雅思,我还要有一双能读懂英语唇语的眼睛。
落落子曾经告诉过我,就算是伤得再深的耳朵,都有恢复听觉的可能,就像瞎了眼睛的盲人,可以换眼角膜、换眼球体一样,随着科技的发达程度,顽疾恢复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那么有一天,韩夏夏你告诉我,当你睁开眼睛,发现你深深爱过的苏非,成了我的男朋友,你会不会上来就扇我两巴掌?
夜深人静,看着妈妈和韩夏夏安静入梦,绞尽脑汁想要得到的爱和深埋数年无人知晓的恨全部展现出来,我不知道我该选择什么。
我爬起来翻开日记本,发现上面曾经写过吴子利的名字都已经有些模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走进了我的生活,曾经一度是我的守护神,是我生活的主角;而又从什么时候起,他忽然从我的生活里背离出去?
在吴子利抱住我的那个夜晚,在我哭到昏厥悲伤无助的夜晚,他又是以怎样救世主的模样抚慰了我荒凉的毫无生机的生活?
而我,在内心阴影里潜藏了5年的少年出现后,我居然忘记了身边曾经温暖过我的人。
哪怕时光倒回,重蹈覆辙纠缠不清,我也愿意选择苏非。
太过于遥远的念念不忘,终究可以打败近在咫尺的温柔。吴子利带着温度的手总也暖不了我太苍凉的心。
夜晚,又是夜晚。在我想不开、理不清的时候几乎都是夜晚,他们两个同时给我发短信,落落子问我妈妈怎么样,吴子利再次问到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几天没有去学校。
在学校,我几乎是个透明人。谁都知道,那个有着缺陷却因为成绩好而高傲到不行的韩麦麦,是每个女孩的眼中钉,这种眼中钉顽固到一定程度,便被所有人所抛弃。我一个人上自习,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走过长长的甬路,带着白色的耳机低着头走路。
他们不会觉得我的这种清高不是高傲而是自卑。
我知道这一次她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因为我抢了她们的吴子利,一个还不够,再加上个落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