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样也好，反正我对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到时候怕弄疼你了该怨我一辈子。

她哼唧一声算是回答，转身呼呼睡了。

又过了一个月，我们竟然稀里糊涂地搬到了一起。因为这样省得约会，而且可以减掉一个人的房租。这算是新婚呢，还是同居？我和她在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每天同时上班，偶尔也接她下班。我带她去见朋友，介绍她为自己的女朋友。朋友用暧昧而羡慕的眼神看着我们。可惜我并未从体会到多少快乐。因为这样的生活既不惹火，也不烂漫，并且是我以前从没有过的。

过不久，公司新来了一位行政助理。时髦的女人，高且性感，说话的时候，眼睛像两枚冰锥子。因为业务关系，她和我打交道不少。我一向不害怕冰锥子。看得出来，她对我的印象也还不错。午餐的时候，公司同事们会聚在一起开开玩笑，说话比较多。有一天中午，冰锥子也在，一个同事突然问我，你和女朋友住在一起吧？

平时这种问题根本难不倒我，要是不愿意承认，扯个不着边际的玩笑就过去了。但那天我竟莫名其妙窘迫起来，最后居然承认了。冰锥子迅速看了我一眼。我埋头吃饭，心跳得厉害。后来，我还单独和冰锥子一起陪客户吃了一顿饭。我替她挡了不少酒。临别的时候，她靠在我的耳边气若游丝地说谢谢。我想顺势搂住她的。但突然手机铃声大作。KITTY猫打来，问我是不是喝醉了，什么时候回家。等我好不容易摆平。冰锥子已经不见了。

那晚回家，一肚子的酒变成醋，浑身不痛快。KITTY猫好意侍候半天。但我不领情，躺在床上像一根烧焦的木炭。也许这才是一个厌倦男人真实的狰狞面目。她似乎没有感觉我的冷漠，温柔地搂住我，要我亲亲她。我酒大气粗地问她为什么？她反问我，假如女孩子真要做的话，是不是一定会很痛？

我说，是的，很痛，而且我会跟着你一起痛！

……

5有如神助的伤痕

我问飞樱："你觉得我这种男人可靠么？"

飞樱说："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假如你要走，请一定不要骗我。不过，我更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

我当然说我不会走，但我觉得和她在一起真是没多大意思。也许我这样的人和天仙在一起也会觉得没意思。我就仿佛脱手的保龄球，要么击中球瓶，要么得零分。我已经不太习惯永恒的位置。

飞樱会做很好吃的菜。亲吻的时候，她像小孩一样胆怯而温柔。她的工作不错，还会说英、日两国语言。她说只要我努力，不管有钱没钱，她就嫁给我。那么我问她，假如我偶尔有了一个别的女人，她会怎么办。她想了想说，她会找十个男人报复我。我说我不怕。她继续说，我先干掉你，然后再像拉登一样流亡。她说那样是为了证明她是对的，而我是错的。

我不敢多说什么了。也许我拥有这样的女人是上帝安排给我的救赎。每个人都需要自我救赎。它要求人们隐忍、克制、自我牺牲。对于这些，我真是一点也不习惯。飞樱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但很长时期以来，我对她的身材并不热衷。没有得到她以前，我有些挖空心思。但是得到她之后，我就很快疲倦了。

有一次，飞樱从商场买了一件相当性感的情趣内衣，问我是否漂亮。我感觉诧异。于是她说，她觉得初夜太平淡，而我也不像文艺小说中描绘的那样激情野性，于是想变换一下形象。

类似这样的事还有好多。我不想多说，说了心里会觉得亏欠。但不管怎样，我却始终是一个庸俗而浅薄的人。我背着她把俏皮话说给别的女孩听，要是有机会，我不敢保证自己不和别的女人睡觉。说到底，我是自由太久，以至彻底地变成一个流浪者。

一天晚上，我和冰锥子单独一起吃饭。一顿不咸不淡的饭局，同所有的露水情缘一样，那是一个激情夜晚的开始。我有些不安。但是幕渐渐已拉开。而我，正是这场空虚演出的导演。但是，在这个夜晚，我份外感到不安。

吃饭正进行着，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从医院打来的。我一听，简直都快要急疯了。

原来，KITTY猫独自一人在家做饭，不慎打翻烧开的一锅水。开水浇到她的手上……我又急又恼，复杂的心里也许还夹杂着惭愧和忿闷。我对冰锥子说，我女朋友受伤了，要马上走。冰锥子似笑似嘲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顾不得了，结帐，走人。

来到医院，KITTY猫正等着我接她呢。她抱歉打扰我和客户的宴请。她说，刚才真是太危险了，一锅开水翻倒到她的手上，她闭起眼睛躲闪。鬼使神差!只是大拇指和食指的中间被烫出相当大的一个水泡。医生也说，不幸中的万幸，那么大的危险，那么小的烫伤，真是有如神助，而且痊愈之后不会留下什么伤痕。

回家的路上，她哭哭啼啼说疼。

而我只能无语。假如肉麻和安慰的话能挽回些什么，我愿意那样陪在她身边，一直说上整整一夜、一天、一年，也许是一辈子。

亲爱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亲爱的，以后你不必去买性感情趣内衣；

亲爱的，以后你不会一个人吃饭；

亲爱的，以后你不会烫伤；

亲爱的……

但这些屁话一句也没有说出口。我想我是流泪了。这眼泪不是因为我卑琐的良心发现，而是为了证明卑微的我有多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