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翼不会吸烟。但是他不等她开口，大声地叫服务生拿来一个打火机和一杯冰激凌。她坐在他的对面，说了句谢谢，开始吸烟。她看起来不太会吸烟，因为她被烟呛得一直咳嗽。后来，她气恼地把烟熄灭。傅翼请她吃冰激凌。她也吃了。

然后他们像任何初识的朋友那样开始聊天。他知道她叫方菲，刚从美国回到北京，在一夜600元人民币的酒店住了两个月。她家有一个很大的产业。她的工作就是在北京处理一点点家族财务。凭傅翼见识多广，对她这样一个女孩子也有些肃然起敬。他只能说自己是个失业的记者，手里有一点点钱，准备投资做一个小小的公司。两人为SAS唏嘘不已，感叹北京的空旷和浮华。

"我看到你刚才吵架了？你真凶，像一只小兽。"他说。

她微笑着想了想道："其实他很不错，要是不提出给我600元陪他过夜，或许我就爱上他。"

他对她的坦白开怀畅笑，借着醉意说："这么漂亮，身材迷人的女孩。换成我，也许也会犯同样的错误。"

"肉食者鄙！"她一脸不屑。

……

分别的时候，他要了方菲的电话，并提出送她回酒店。

"我不会和你上床的，今天我没心情！"她睁着大眼睛清纯地看着他说。

傅翼借着黑暗安全地脸红，搜肠挂肚地找借口解释，然而证明清白是件困难的事。他克制不住地搂住她肩膀，亲吻她的脸。她冷静而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让他自卑得恨不能化为空气。

出租车上一路无语。到了酒店门口，傅翼觉得没脸送她进门，抬头看了看月亮，不知怎么冒出来两句鬼话：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说完了等着让她讽刺。

她笑了笑说："昨夜星辰今夜摇漾于飘至明夜之风中，圆满肥白的孕妇肚子颤巍巍贴在天上……再见。"

一阵异国风味的飘香，方菲翩迁而去。傅翼晕头晕脑回家，翻箱倒柜地查半天，才知道她说的两句话出自《围城》一位搞笑诗人之口。

4

第二天酒醒，但傅翼睁眼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他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想忍住不拨电话，却又毫无抵抗力地拨通她的号码。

"你好！我是，昨晚被你数落的那个--"

"你好。我知道是你，有什么事么？"这个富有的女孩，昨晚虽然带刺，至少她是温暖的。但今天她的口气像放在冰箱里冻过。

傅翼鼓足勇气愚笨地说："我刚醒，想约你一起吃饭，不知道你有没有其它的约会。"

"是不是我有其它约会你就算了？"

"是的--不，不是，你有其它约会吗？"

"你这人真胆小，好吧！我下午没事，我们一起吃饭吧。"

……

她说他胆小，傅翼不承认。他知道自己不会爱上她，但她的高高在上引诱他奋力攀登。第一次吃饭以后，两人渐渐熟了。他和她一起吃饭，逛北京城，看电影，去酒吧。朋友在一起该做的事，他们全做了。他拉过她的手，第一次见面强吻她的脸--恋人或情人之间的事，只有这两样。

坦白说，傅翼不是一个花心的人。女朋友虽不是他的初恋，但两人相爱4年，经历了风雨，受过许多考验。他觉得和女朋友结婚、白头到老是顺理成章的事。以前虽有矛盾和挫折，总能很快解决。他踫到过更为露骨地勾引，也能理智保持身心健康。可惜天意弄人，这一段时间没有一件顺利的事，他觉得自己无力控制将来。

与方菲交往之后，傅翼和女朋友的关系严重恶化。两人经常在电话里口角。以前发生这类事，他会睡不着觉，三番两次地打电话向女朋友解释。但现在不同，争执往往不了了之。他抱着一种近乎淡漠的态度。因为他突然发现做错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女朋友。假如她不去上海，或许两人早就结婚了。说到底，是她对不住自己。现在争执一起，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怎样做随你，把结果告诉我就好了。这句话往往气得女朋友愤然挂断电话。但他对这种场面甚至有些志满意得。

傅翼和女朋友最严重的一次争吵终于发生了。那天晚上他和方菲在酒吧跳舞，天亮才回家。到了中午，他被电话铃吵醒。是女朋友从上海打来的。她说她拨了一晚电话，手机也关机。傅翼只当老调重弹，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

"你是不是和别的女孩恋爱？告诉我结果。"女朋友恨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