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兹拿出他的笔记本,沉着脸专注地找他要的东西。
"别忘了,万斯先生,"他头也不抬地就说,"还记得艾达在大厅后面图书室门口发现的简图吗?说不定就是披披肩的这个人掉的,正当他要趁夜到图书室寻找时,一看到艾达就被吓跑了。"
"不管射杀雷克斯的是谁,"马克汉说,"很明显都已经从他身上偷走了这张纸,因此不用再操心那张纸。"
"我想你说得对。"希兹不得不承认。
"这种推测没什么意义。"万斯说,"这事件太复杂了,复杂到弄清楚细节也解不开纠结。如果可能的话,等查明那晚艾达看到的人是谁,我们就能打开一条调查探索之路。"
"如果只有艾达看到这个人披着格林夫人的披肩,"欧布莱恩问道,"我们要怎么查明真相?"
"总探长,你的问题之中就有答案。我们必须再讯问艾达一次,想办法打败她自身的恐惧联想。我们得说服她那人不是她母亲,刺激她回想起某个其他的重点,把我们引到正确的行动路线上。"
这显然就是我们决定的路线了。欧布莱恩在会议结束后径自离去,剩下我们这些人一起在俱乐部晚餐。直到八点半左右,我们才前往格林大宅。
我们发现,艾达正和女厨孤零零地在起居室里。艾达坐在火炉前,膝盖上有本打开的格林童话;曼韩太太则坐在门边的一张直靠背椅上,忙着满衣兜的手工碎缝补活儿。在格林大宅里看到这种正常、有秩序的景象,反而让人觉得怪异;这样的场景不免让我慨叹--这个地方到底有过多少恐惧和苦难,才会轻易击倒所有的社会准则?
我们一进到起居室里,曼韩太太就起身整理她的手工活,准备离去。万斯指示要她留下后,她又一言不发地重新坐下。
"艾达,我们又来打扰你了,"万斯主动扮演讯问者的角色,"现在,你几乎是惟一能帮得上我们忙的人了。"他轻松自在地对女孩儿微笑,温和地继续说,"我们想再和你谈一谈,那天下午你告诉过我们的……"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以敬畏的静默等待着。
"你告诉我们,你相信你看到你妈妈--"
"我真的看见她--真的!"
万斯摇头。"不,那不是你妈妈。艾达,她没办法走路。她是真正的、彻头彻尾的瘫痪。对她来说,连稍稍移动她的任何一只脚都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这我就不懂了。"她的声音不只混乱,还有些别的东西:有点像当你意识到自己经历过不可思议的超自然现象时,一定会有的恐惧和警觉。"我听见冯布朗医生对妈妈说,今天早上他要带一位专家来看她。她昨天晚上就死了--你怎么会知道?哦,你一定是弄错了。我看到她--我知道我看到的人就是她。"
为了维护自己的精神健全,她似乎不惜和万斯奋战。万斯再度摇头。
"欧本海默医生没有机会检验你母亲,"他说,"不过德瑞摩斯医生有--今天。他发现,她完全不能走动已经有很多年了。"
"啊!"这声惊呼低得可怜。女孩似乎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来找你的目的,"万斯继续说道,"是请求你回想那天晚上,看看你能不能回想起某些事--某些细节--来帮助我们。你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照亮那人的只有一根火柴闪烁的光芒。你很可能认错人了。"
"我那么靠近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那晚你感到饥饿而醒过来之前,可曾梦到你妈妈?"
她迟疑起来,微微发抖。
"我不确定,不过打从第一晚有人进入我的房间开始,我就不断地梦见母亲--可怕的,吓人的梦……"
"那可以解释你为什么会认错。"万斯停了片刻,接着问道,"你确定你母亲的那条东方披肩,那天晚上的确披在大厅那人身上吗?"
"对呀,"稍微犹豫一下之后,她说,"那是我第一件注意到的东西。接下来我才看到她的脸……"
就在这时候,一件微不足道却惊人的事发生了。我们一直都背向曼韩太太,几乎忘了她的存在,但突然间,她发出了一种近似干涩的呜咽声,膝上的针线盘也翻落到地板上。出于本能,我们全都转过身来。这个女人,正目光呆滞地凝视着我们。
"她看到谁又有什么差别?"她的声音既沉闷又单调。"她看到的可能是我。"
"胡说,贾杜,"艾达很快地说,"那不会是你。"
万斯困惑地注视着这位女士。
"曼韩太太,你披过格林夫人的那条披肩吗?"
"她当然没有。"艾达插嘴。
"那么,你可曾在宅里的人都睡着了以后,偷偷进入图书室?"万斯继续问。
这位女士阴郁地捡拾起她的针线活儿,再度陷入愠怒不语的状态。万斯仔细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去面对艾达。
"你可知道,那晚有谁可能披着你母亲的披肩?"
"我--我不知道。"女孩结结巴巴地说,双唇不断颤动。
"得了,这样行不通的。"万斯有点粗暴地说,"现在不是庇护任何人的时候。谁有使用这条披肩的习惯?"
"没有人有这个习惯……"她停下来,向万斯投以一个恳求的目光,但万斯毫不为所动。
"除了你母亲之外,有谁曾经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