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隋炀帝秽乱宫廷,其罪罄竹难书,故而使群雄并起江山裂碎身死江都。之后唐玄宗皇帝沉迷音色不纳忠言,使得潼关门户大破军臣逃落江湖盛唐不再,此后诸侯割据,百年帝业一朝衰败。圣上,千古以来,莫不如此啊!万民为水而君为舟,舟入歧途,所载之臣则为孽臣。”
李煜他笑了,疯狂绝望地笑。“ 真相,沾尘,这就是真相。我在高高的王座上挥霍掉了我的天下,我们将带着真相远离所有的从前。我们将生,我们将死,梦想和自由将成为我们虚空中的泡沫。它们悬浮,它们破碎。”
我在洛期的坟前看到了曹彬。他抱着一坛烈酒,对着那个孤零零的坟堆大口大口地饮酒。“ 洛期,可惜啊!你我终于还是不能以武士之身生死一搏。”
“ 他抱着他 的爱永世长眠,他的魂灵跟着那些鸟去了遥远的时空。”我说,“ 夏南握着巨野之嚎在时空里等着他,他们会相遇,并且放手一战。”
“ 乱世多英雄,而乱世中的英雄又偏偏最多叹喟、遗憾和无奈。”曹彬指着坟堆大声说,“ 不过,秦洛期你知足吧!你在世之时少年成名技震南国,为国战死赤胆忠心无愧祖先,死后又与所爱之人同穴共眠,此生如此,夫复何求?作为一个乱世的武将,你已经将这条不归的路走到了辉煌的极至。有一个女人甘心与你永世相伴,有一个朋友为你尽孝尽义收尸下葬,秦洛期呵,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含笑九泉呢?!”
曹彬站起来,面对暖融融的朝阳。“ 兮沾尘,与他告别吧,与金陵告别吧。”他走过我身边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 曹将军,我还有一件事,求你。”
“ 说吧!”他用力把酒坛扔了出去,破碎的回音在山峡里隐约回荡。
“ 求你务必饶过‘普光寺’的那些僧侣。”
曹彬怔住了,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沾尘啊!放心吧,我会信守我对司辰的诺言的,为这个乱世所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他踉跄地走下山去。
“ 我双手上沾的血腥太多了,我怎么还能再去杀戮无辜的人呢?”
我站在洛期和皇甫沁的孤坟前,我在心里与他们悄悄对话,我说:“ 唐国灭亡了,但天下的安宁和统一将会到来。中原的天空上,将重新飘过淡淡的云朵。”
我笑:“ 战乱和纷争即将远去。而我,我和织舞,和李煜,和夷芽,将为这个垂死的乱世殉葬。我不能再陪你狂性放荡烂醉如泥了。我不能再为你抚琴也不能再将我兮家的故事讲给你听了,我将死在远离故乡的地方,不再归来。别了!”
黄河之水天上来。汴京,那是天水奔向大海的方向,他就坐落在天水倾斜向海的路上。
我走下山去,回首北方的山云间,雾霭蒙蒙。
别了,金陵!别了,我的美好年华!
回首往日,稍纵即逝。
夏南终于听到了“ 巨野之嚎”的嘶鸣,那是苍狼一样悲凄绵长的嚎叫。迎着旷野和冷月,孤独的嘶哑的嚎叫。他把它从阴暗的角落里取出来,抚着森冷的刀锋,杀气与战意交融缠绵弥漫升华。
“ 我要以王者之血来打开他的封印。”夏南对夏姬说。
在杯盏凌乱的内室里,陈灵公正和仪行父、孔宁在互相调侃。他们在争议着夏南的身世。陈灵公说:“ 仪行父你看夏南生得魁梧长躯伟干,与你甚为相像,他是不是你的儿子呀?”仪行父回应说:“ 主公你看夏南他双眉如剑隐隐有一股王者之气,估计还是主公您的子嗣呢!”孔宁插嘴说:“ 你二人莫妄论了,他是个杂种,便是夏夫人怕也说不出他的爹爹是谁呢!”三人拍手大笑,完全不顾君臣伦常。
“ 我天生地哺,决然不会是你们这班禽兽的子嗣。”夏南提着巨野之嚎走进内室,寒冷的刀气瞬时充塞满了原本暖醉的房间。
“ 夏南……你提刀入室要干什么……你难不成要弑君么?”陈灵公吓得面如纸白,醉意一下子醒了七分。一旁的仪行父和孔宁早吓得屁滚尿流抖成一团。
“ 君,陈灵公,凭你这种下贱货也配用这么高尚尊贵的称谓么?君,臣民之父,苍生仰望,你哪一点配得上!”
“ 孤为一国之主,配不配,也不是你夏南说了算的!”陈灵公慌乱地拔出身边的佩剑,高喝一声竭力跃起举剑便砍。
夏南轻蔑地一笑,挥刀相迎。
苍狼在刀风里绵长嘶叫,在巨无可匹的力道里陈灵公的佩剑断成无数的碎片。陈灵公亦被劲猛的刀风震飞了出去。
身高臂长的仪行父见大事不妙,伸手举起面前的桌子砸向了夏南,口中大喊着“ 快跑啊!”和陈灵公还有孔宁一起跃窗而逃。
轰鸣中木屑翻飞,站在原地的夏南淡淡地说:“ 吊睛,楚国的鸟早已经飞翔鸣叫了吧。”
在东边的马厩里,夏南找到了那个已经走投无路的陈灵公,他从嘶鸣不止的马群里退出来。两股战战浑身大汗。他跪倒在夏南的脚下,不迭地磕头,一国之主的尊严和威仪彻底被他辱没了。
夏姬款款走过来,正看到了跪在夏南脚下的陈灵公。“ 这就是和我夏姬每天山盟海誓的男人么?王,你不是说,你愿意为我死么?为什么现在你这么怕呢?你是在颤抖乞求啊!你连死都怕怎么来保护属于你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