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日,星期六,下午一点三十分
当我们走到大厅,警察总局的指纹专家杜柏士队长和贝拉米探员刚好抵达,正在等待的史尼金警员立即将他们带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马克汉、万斯和我则走上二楼。
图书室是个宽阔而豪华的房间,至少深二十英尺,相当于房子的整个宽度。两边是一排排高至天花板的书架,西侧墙上的中央则立着一个巨型铜制的"帝国牌"壁炉;门边有张精致的餐桌,桌子的对面、靠近那扇面对七十五街的窗户边,则是一张硕大的木雕书桌,桌上摆着纸和书。这间房子里摆了许多稀世珍品,两幅德国画家杜瑞尔的作品从壁炉房墙上的壁毡中俯瞰我们;这里的椅子都很大,而且披着深色的皮革。
狄勒教授坐在书桌前,一只脚跷在旁边镶边的脚垫上。靠窗边角落的摇椅上,则坐着他那位端庄、整洁而典雅的侄女。老教授没有起身迎接我们,也没有说什么抱歉的话,显然,他认为大家都已经知道他行动不便。虽然马克汉简单解释了万斯和我的出现,但这个介绍仍是很马虎的。
"实在很遗憾,马克汉,"当我们都就坐后,老教授说,"竟然是因为这桩凶杀案而碰面,不过,能看到你我还是很高兴。我想,你应该是要向我和贝莉儿录口供吧?你可以开始问了,任何问题都行。"
伯特朗·狄勒教授大约六十几岁,可能是因为长期坐在轮椅上而变得有点老迈;脸颊刮得很干净,头上有着茂密而整齐的白发。他的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嘴角上的皱纹,应该是常年面对和处理高深难题所留下的痕迹;总之,他有着典型梦想家和科学家的样子;正如世人所知道的,这位老先生对空间、时间和行动的狂想,已经在科学上落实。即使是现在,他的脸也透露着追根究底的精神,仿佛罗宾的死,侵入了他内在的思想范畴。
马克汉回答之前犹豫了一下,然后非常庄重地说:
"这样好了,教授,你先将你所知道关于凶案的一切告诉我,然后我再看看是否有其他问题。"
狄勒教授从身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枝老海泡石制烟斗,装上烟草点燃之后,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
"在电话里,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了。罗宾和史柏林大约在今天早上十点钟左右过来,说要找贝莉儿,但她已经去了球场打网球,所以他们便在楼下会客厅里等。他们到地下室的俱乐部之前,我听见他们在会客厅里谈了大约半个小时。在那之后,我继续在这里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后来,我看外头阳光这么温暖,便想到后面的阳台去。大概在那里站了五分钟吧,我记得,然后望向楼下的射箭场,这才发现罗宾仰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枝箭,我真吓坏了。我用我最快的速度走下去,一眼便可看出那人已经断气,于是立刻打电话给你。当时,屋子里除了管家派恩,没有别的人。女厨去买东西,安纳生九点钟就去学校了,贝莉儿在打网球。我要派恩去找史柏林先生,但已完全不见他踪影,接着我便回到书房来等你。就在你们两人到这里之前不久,贝莉儿也回来了,接着是女厨。安纳生要到下午两点钟才会到。"
"今天早上没有其他人到过这里吗?任何陌生人或访客?"
老教授摇摇头,说:
"只有杜瑞克--我记得你好像见过他一次,他住在后面那幢房子,经常来找安纳生,两人兴趣相投,杜瑞克正在写一本关于《多度空间》的书,这人在这方面很有天分,科学底子很不错……不过,那时候安纳生已经出去,他坐下来和我聊了一会儿关于巴西《皇家天文学会》的远征,之后他便回去了。"
"那是几点钟的时候?"
"大约九点半,罗宾和史柏林来时他已经走了。"
"狄勒教授,"万斯问,"安纳生先生平常会不会常在星期六上午出门?"
老教授很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回答之前稍微迟疑了一下:
"也不能说不常,不过,通常星期六他都会留在家里,今天他到学校去是为了替我做一项很重要的研究,必须到学校的教职员专用图书馆去……安纳生正在帮我进行我的下一本书。"
大伙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马克汉开口问:
"今天早上你告诉我,罗宾和史柏林都在追求狄勒小姐……"
"叔叔!"这位小姐从椅子上坐直了身,显得有些生气,一双杏眼瞪着老教授,"这样说并不公平。"
"不过,却是事实啊,亲爱的。"他的声音很温柔。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的确是事实,"她承认,"但也没必要提啊!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他们俩的,我们不过是好朋友而已。只是,昨天晚上在这里,我相当直接的告诉他们,我不想再听到什么关于'和其中一人结婚'之类的无聊话题,他们都还是没长大的男生……而现在,其中一个就这样走了……可怜的公鸡罗宾……"她很勇敢而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万斯的眉头扬起,身体向前倾,说:
"'公鸡罗宾'?"
"噢,大家都是这么叫他的,我们故意逗他,因为他很不喜欢这个绰号。"
"也难怪他不喜欢,"万斯语带同情地说,"不过,你知道吗,这是个很可爱的昵称,原来那个公鸡罗宾受到'天上所有的鸟儿'喜爱,大家都为他的死而悲恸。"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注视着那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