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喃喃虽未看见轿中人的容颜,心已为之倾倒。
眼看那手帕落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忙冲上去,拾起手帕,微微一捏,里面腻腻滑滑,略有湿意,自是一唾玉沫。李喃喃仍紧捏着,竟是不忍抛舍,塞入袖中。
那轿子又抬了起来,向前行去。李喃喃遥望小轿远去,心中顿若失去什么似的。这时,依稀听轿中人忽轻喝一声:“慢着,停下。”
那轿子立时停下了。李喃喃的心中一动,听轿中人又道:“去把刚才惊骇出声的人带过来。”
“是!”有人应道。立时,一轿夫放了轿,一晃便到了李喃喃面前,也不出声,拍掌径自去拿李喃喃的衣襟。李喃喃伸手去格,顿觉胳臂酸麻,如撞在铁石上一样。心中大惧,口里却道:“我正要去见你家小姐,不用你来捉。”
哪知轿夫根本不信他这一套,伸手一掌随随便便向李喃喃掴去。李喃喃扭脸要躲,哪躲得开,脸上中了一掌。轿夫反手又是一巴掌,李喃喃知躲不过,索性不躲了。这一掌落在李喃喃脸上,不过比刚才那一掌轻了许多。饶是如此,也一样火辣辣地痛。
轿夫怒喝一声:“你惊吓了我家小姐,还敢如此贫嘴,小心你的脑袋。”
李喃喃不敢再出声,耷拉着头,向轿子走去。猎过狐跑过来,道:“喃喃,我陪你一块去。”轿夫伸臂斜拦,挡住猎过狐:“我家小姐没叫你去,你呆在这别动!”
猎过狐昂然道:“他是我朋友,你们要杀他、剐他,把我也一同带上。”
轿夫冷笑声,长臂卷住猎过狐,信手向半空中甩去。猎过狐在半空中乱翻了几个跟头,头上脚下跌落在地上。屁股先着地,只跌得如针钉一样,几欲四分五裂。
猎过狐疼得龇牙咧嘴,挣扎着站起来,向李喃喃走去。
轿夫微怒,伸手又是一卷一挥,猎过狐又是一跤,比刚才跤得更痛更惨。猎过狐在地上挣扎了老半天才勉强用双手支起上半身,仰头对李喃喃道:“喃喃,你等我!”
轿夫回头看看猎过狐,讶道:“这小子蛮有种的,有本事爬过来,我等你就是。”
猎过狐咬紧牙关,好几次想站起身来,却终于还是忍痛不住,重重跌回地上。轿夫一旁微微冷笑,对自己的出手很自信。
猎过狐咬牙望天,奋起神力,竟撑起上半身来,一下一下地爬向李喃喃。李喃喃热泪盈眶,奔过来扶起猎过狐,感动道:“好兄弟,我李喃喃没认错人,你真是我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轿夫也不再阻拦,径直走回轿旁,低声道:“小姐,你要的人已来了,还跟着一个不怕死的,我看他挺有种的,便没拦他。”
轿中人道:“我知道了,让他们到我面前来,我要亲手杀死这两人,才解得我心中怨恨。”
猎过狐和李喃喃已相依着走近小轿,听得轿中冷毒的声音,李喃喃头皮发麻,心道这女人好毒,只吓她一跳便要两条人命来还。面上却是笑意漾然,故作无所谓道:“猎兄,是我连累了你,我只道遇上了一位绝代佳人,却不知是遇见了一个杀人不要钱的女魔头!”说罢又长叹:“我死无所谓,我只恨我为何要拾这污秽之物,竟污了我的手。”说着取出袖中手帕就要抛出。
轿中人忽道:“慢着!”
李喃喃抬头望时,帘已卷起,一人依坐轿内,笑靥如春,黛眉斜挑,如寒山乌玉,深潭似水,赛龙宫水晶,樱桃小口,明眸皓齿,整个人宛如一张仕女图,可又有哪个丹青妙手能描出这姿色的万分之一。
李喃喃初见水寒烟时,还道水寒烟有几分姿色,及看到这一位时才知什么叫姿,什么叫色,又什么叫绝代佳人。
这端坐轿中的少女果然是位绝代佳人,倾国美女。李喃喃看得发痴,手中的玉帕竟忘了丢出。
轿中人笑颜倏收,冷语又出:“大胆小子,可知身犯何罪,该不该死?”
李喃喃嬉皮笑脸道:“落在别人身上,自是罪不该死,落在姑娘身上,却是万死不辞。”
李喃喃平生最大的本事就是会逗弄女孩子的欢心。
果然轿中的佳人忍不住抿嘴一笑,李喃喃又是痴望,却见佳人又是笑脸突变,冷冷道:“本来是要杀你的,但见你有拾帕之功,就暂时饶你不死,你自掴三十个巴掌算了。”
李喃喃放稳了猎过狐,笑嘻嘻地跳到轿前涎皮三尺道:“我若自己打自己,必打得轻,不足解姑娘的恨忿。换若姑娘打小人,愿怎样打就怎样打,想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直到你不愿打为止,只有这样才真正能让你开心,好吗,姐姐?”顺口叫起别人做姐姐来了。
那佳人脸上微微一红,却道:“贫嘴,你真让我打?”
李喃喃点点头,凑脸靠近那少女,鼻子乱嗅不已,口里却道:“姑娘打死小的,小的也情愿,若有半句谎言,天诛地灭,姐姐,你打吧。”
佳人笑道:“我真的打。”
李喃喃亦是陪笑道:“姐姐你放手打就是。”
话音未落,那轿中人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劈在李喃喃的粉面玉脸上,打得李喃喃跳得老高,一手紧捂住脸,才落地,另一面又被轿中人掴了两巴掌,直打得李喃喃口里痛得怪叫:“这女人不是东西,是妖精,是狐狸,是母夜叉,是雌老虎,是……”一口气连骂了许多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