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一听就乐了,说:“这不是我爸吗?”
李菁娇嗔:“讨厌,还早呢。”
强子信心满满地说:“你爸要是爱喝酒,我让冯绍涛从他们家顺出瓶好的来。然后我再给炒俩菜,把他老人家伺候美了,这事就齐了。”
我们家确实摆着不少从未开封的好酒,不是我爸不喝酒,而是他只喝二锅头。他说摆在家里的那些个是给别人看的,喝不出什么味来。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告诉我,那些摆着的就像是些价值不菲的工艺品,流动性很强,就算暂时在你的手里,可你连看看都得带着手套,如同一些高高在上的女人,可以欣赏却不要奢求把她们留在身边。而二锅头这样的酒才实在,就像老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在你身边。
开始我是死活也不同意当这个“ 家贼”,可张雪觉得这事靠谱,对我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和威逼利诱之后,我不但从家里给强子顺出一瓶“ 五粮液”来,还差点就说句“ 一瓶够吗”。
得亏没说,不然打水漂儿的就不只是一瓶了。
说起来,这事我和张雪都有责任。强子和不相熟的人基本说不上五句话,剩下的就是傻乐了。
为了不让人家觉得自己智商有问题,强子特意找我们商量。起初,我们一致提议,在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就赶紧给人家讲几个笑话,一来可以缓和有点紧张的气氛,再者能让人家高兴高兴。但试了一次之后就被我们否定了,因为强子对于笑话相当敏感,他听完的时候就已经笑得快背气了,轮到他讲的时候更是给不出一句整话。
我给他讲过一个,说:佐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骑着自己的爱驹在大马路上闲逛,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妇,俩人眉来眼去勾搭在了一起。当晚,俩人就来到少妇家。临上楼之前,佐罗嘱咐自己的马道:“ 呆会儿你就在她家的窗户底下等着,如果她丈夫一敲门,我就从窗户往下跳,你接着我。”
马点了点头,佐罗和少妇回到家里,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佐罗想都没想就从窗户跳了下去。少妇理了理头发就去开门,没想到敲门的是那匹马。它很不好意思地对少妇说:“ 麻烦您跟佐罗说一声,外面有点凉,我在楼道等他,行吗?”
强子一讲就是“ 有一个佐罗……哈哈”倒了好几口气, “ 有一个佐罗……哈哈哈……”。看他无论如何是说不出一句整话了,我们改变了策略,让他给人家猜迷语,好歹有个话说。
为了能有充足的谈资,强子抱着本《脑筋急转弯》狂啃。后来觉得不保险,因为他觉得那里面的题根本就不是人猜的,于是追着我问几个简单的,以此在李菁他爸那儿卖个乖。
“ 好啊,给你一个简单的。一个人的母亲的母亲的女婿的父亲是你的爷爷,这个人是谁?”(他们家三代单传)我承认当初出这个迷语纯粹是想娱乐强子一把,没想到他当下就掰开手指头算了起来。最后他艰道地吐出4个字:“ 难道是我?”
我诚恳地点了点头,目送他一蹦一跳地回了家。心里却在默默为他祈祷。
第二天,李菁就带着强子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整天我都觉得心慌,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午他一回来,就开始满院子喊:“ 冯绍涛,你丫给我出来,今儿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 大哥,有话好说。”我透着窗户答话。
“ 没什么好说的,有我没你!就是没我了,你丫也别想活!”
“ 咱们换个地儿,好好聊聊!”我一脸的奴才相从门里探出头来。
强子一脸委屈地说道:
“ 那你请客……”
“ 没问题!”
住在胡同里的人都很清楚,一说找地方聊聊就只有两个去处,要么咱一块儿去茅房拉屎,蹲上它半个多钟头。当然在里面讨论的都是些扯淡的事,什么海湾战争呀,什么台湾又要独立呀,咱们什么时候开打呀,怎么打呀等等。
另一个去处就是街边儿那卫生条件不好、价格不贵的小饭馆。碰上这事,我当然不好意思拿卷手纸带他去茅房,于是拿了点钱和他去后者那里。
要了一盘炸花生米,一盘皮蛋豆腐。本来我觉得再来两瓶啤酒就够了,没想到强子一开口就是“ 上4瓶啤酒。”
“ 别价,我就一瓶的量。”我试图阻止。
“ 那三瓶都是我的!”看来事情挺严重的。
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听他讲事情的原委,这一过程是极其痛苦的,好几次因为想忍住笑差点没背过气去。强子带着那瓶五粮液来到了李菁家,那是一座五六十年代的苏式老楼,住在里面的人大多是既爱面子又没有条件摆谱儿的人,李菁他爸就是其中一号。本来没打算让强子进门,但看见五粮液的时候就改变了主意,对强子说:“ 把酒留下吧,算你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