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趁着把酒放桌子上之际,就捋起了袖子,注视着李菁他爸。
“ 你想干什么……”强子比李菁她爸高一头,这多少让他老人家有点压迫感。
“ 没事,我给您炒俩菜!”说完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李菁和她妈一块儿帮他忙乎,强子做的菜是要样有样要味有味。没多少时间,三个菜就端了上来,弄得李菁她爸没再好意思轰他。至此,事情进展得还是相当顺利的。
大家入了席,强子自报完家门,就主动给人家斟满一杯酒,然后道:“ 叔叔,咱们光吃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给大家猜几个迷语吧。”
李菁她爸冷笑一声,没搭理,却泯了一口酒。这一冷笑很到位,黝黑的脸上露出左边几颗槽牙,意思是反正我没打算理你,你说你的。
强子一时不知道如何进行下去,李菁在一旁捅了他一下。强子丢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东西越洗越黑?”
迷语这东西就这点好,定力不高的人总是随着问题的出现不由自主的思考。李菁他爸停下筷子,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强子一看这招管用,马上接道:“ 是水呀。什么东西都得用水洗,它可不是越洗越脏吗?”
李菁她爸微微一笑,觉得挺有道理,然后夹了一口强子炒的菜。这一系列动作把强子给美的呀,他意识到离成功不远了。但得意归得意,一旦忘形可就不妙了。强子下面的一句话本来是想显示一下自己挺聪明,却忽略了别人的感受。他说:“ 就这破题,我两秒钟就猜出来了。”李菁她爸一听这话,剧烈咳嗽起来,还吐出了嘴里的那口菜。
强子这会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就快被DOWN了。他自顾自的又出了一招,这次用的是我的题:“ 叔叔,您说一个人的母亲的母亲的女婿的父亲,是您的爷爷,这人是谁呀?”
李菁她爸这次根本就没打算猜,就应了一句:“ 是谁呀?”
“ 是我呀!”随后哈哈大笑。那边觉得不太对劲,然后心里算了一下,等结果出来了李菁她爸就觉得胸口发闷头发胀。赶紧喝了口酒,压一压。
不知趣的强子出了最后一道题:“ 假如我和李菁把生米做成熟饭了(该题原答案:生米做成熟饭就赶紧开吃),怎么办?”
“ 扑”一声,李菁她爸把酒喷了出来,随即就感到舌根一甜,隐隐有点血腥的味道。看着一边笑眯眯等着卖乖的房强,从牙根蹦出4个字:“ 你……给……我……滚!”
“ 都赖你,让我出什么破迷语。”
“ 赖我,赖我!”可不赖我吗?我当时只考虑猜迷的一方要有足够的智商,忘记出迷的一方也得有一定的智商才行。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太高估他了。“ 你们现在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打算怎么办?”
强子又扌周 了一杯,向着窗外自语道:“ 凉拌!”
谁也没想到,强子和李菁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能将爱情进行到底,最后还结出了胜利的果实,难怪强子在订婚礼上说出这句话:我和李菁的爱情生命力就像蟑螂一样顽强。说话还是不太着调,但他是幸福的,幸福的感觉是自己给自己的,与别人无关。所以,有些事强子还是不知道的好。
下面说件发生在高二那年的大事。一件让所有中国人郁闷了好几个月的大事。我至今记得那是在五月的一个下午,我正和强子在胡同口撅着屁股看人下棋。
先插几句,在胡同口经常能看见一撮或几撮人堆在一起叫嚣着,不用看就知道要么是玩儿牌的,要么是下棋的。本来应该是轻松的娱乐项目,在这里却变成了一项纯体力劳动,游戏参与者要不停地嚷嚷,而围观群众更是比他们还起劲儿,人家不光得支招,还得评论,更得损人几句,再急了就会起哄甚至对骂。4个人打升级通常实际参与者在10人左右,两个下象棋的要顾及周围10几人的意见,然后将意见分类再综合自己的想法,不是有句话吗:这哪儿是象棋呀,整个儿一相面。但无论如何,我们绝不动手。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我同样不能预测,是好是坏,我一样说不清。但我很清楚,如今住在高楼里的我,对此很是怀念。
突然间,一爷们儿冲到棋摊,大叫道:“ 还他妈下呢!美国人都他妈打过来了!”说罢,一屁股坐在了楚河汉界之上,骂骂咧咧地说:“ 我操,都还不知道的吧,美国把咱们大使馆给炸了。”
“ 怎么回事?”这会儿谁也不看棋了。
如此这般的,那爷们儿把事叙述了一遍。由于讲得过于简单,周围的人谁也不干,央求着让他再详细地说一遍,就是没人想到和他一样买张晚报来看。当然,这是北京人的生活方式,一个人买张报纸看,然后回家里生闷气或者自己在那儿骂,不过瘾,就得大伙一块儿骂他克林顿个祖宗十八代才痛快。这时候,谁都恨不得多长出一张嘴来。那段日子,别说上课了,就连去厕所拉屎的时候,我们都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