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泽主动站出来请缨。
“太后!对袁世凯,我们其实有很好的机会下手,应采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我仔细观察过,袁世凯每日上朝,仅带差官一名,进乾清门后,就只有他单身一人……”
见众人面露忧惧之色,载泽厉色质问:“当年圣祖康熙帝擒拿鳌拜,是何等的艰难,但他又是何等的决断、何等的魄力!我们后代子孙,难道就孱弱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吗?”
奕劻则说:“光绪皇帝和太皇太后刚刚崩驾,皇帝刚刚登基,人心未定,不可做如此大的举动。”载泽听了更为激动:“杀袁世凯并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正是为了年幼的皇上,是为了我大清几百年的基业啊!太后一死,以后再无人能震慑袁世凯了!此时不采取断然措施,更待何时?”
奕劻摇头冷笑:“国有大丧,杀重臣肯定会惹出乱子来!北洋军将领如果提兵问罪,问为什么杀袁世凯,摄政王请想一想,我们能挡得住他们吗?”
载沣转向张之洞,意思是让他拿个主意。张之洞的脸色阴晴不明。
在他眼里,袁世凯对清王朝的功绩是无法回避的。袁一手训练过十万精兵,至今仍有猛虎在山之势,不可等闲视之。他在办理新政方面,又是个特殊的人物,这几年在直隶行新政,兴工商,办学堂,练新军,如今直隶的学堂有几百所,工商业也蓬勃而起,直隶被称为首善之区。然而戊戌政变因袁世凯告密而起,天下皆知,他也无法公然为袁世凯申辩。
深思良久,他字斟句酌地开口了。
“太后,摄政王,眼下是什么情形啊!国内人情汹汹呼喊立宪,海外革命党磨刀霍霍欲图暴乱,各国政府也在冷眼旁观新朝的举措,真可谓主少国疑,内忧外患。当此之时,安抚人心犹恐不及,岂能诛戮大臣?提到戊戌之变,在事诸臣,无不痛心,不过此案是非,只有付诸千秋史评,此时千万不宜再提。太后似乎应该想一想,告密者该杀,那么受此密告者又当如何?杀了袁世凯,请问置西太后于何地?”
众皆哑然。隆裕悲愤难抑。
“有遗诏在,竟然杀不了一个袁世凯。先帝的仇就不报了,任由这个活曹操逍遥自在?再过些年,要除他就更无望了。”
张之洞见太后有些松动,便进一步劝阻。
“太后,大清的安稳是第一要务,现在杀袁世凯,将使大批汉大臣心惊神乱,猜疑不安,军心民心不稳,此事实宜慎之又慎。”
最后他们商议的结果,是先将袁世凯开缺回籍,此人一走,可再想办法,慢慢收拾局面。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不至于引起突发的动荡。载沣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暗灰色的宫墙,飞檐斗拱的角楼,巍峨屹立的殿堂,显示出一种被压抑的宏大气韵,又有一种没落的气息。
满腹心事的袁世凯,此时正在为光绪值勤守灵。光绪的灵位前烛光晦暗,闪烁不定,有几个和尚正在低声诵经。
这段时间,袁世凯深居简出,尽量保持低调。他深知,有很多人视他为昔日野心勃勃的曹操,必将除之而后快。尤其是以摄政王载沣为首的少壮派旗人,那些尽享祖宗余荫的八旗子弟,早就对他这个大权在握的汉臣恨之入骨了。
真是墙倒众人推,就在此时,远在日本的康有为也不甘寂寞,率先向袁世凯发难。康有为在日本发表了一篇题为《讨毒弑舍身救民圣主之逆贼袁世凯檄》的讨袁檄文,一口咬定是袁世凯毒杀了光绪,请求朝廷除掉袁世凯,为先帝复大仇,为国民除大蠹。康有为还将这篇文章遍寄满朝文武和各省督抚,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群情激愤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