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岔,真的,我们都特想知道下面的故事,你和那个台湾女的干了那事了吗?”劳拉问。
“知道你们就上心这个事儿。”王起明跟她们说话时,也开始随便起来了。
“嘿,这是怎么说话哪?”艾米抢过来他的豆汁儿:“是我们上心还是你上心,你不上心就又看人家脚,又摸人家腿的啦。”
“就是,别跟这儿假装正经,快,快点儿说给我们听听。”丽地亚摇晃着他的肩膀。
“书店里不是有卖书的吗?”他夺过了豆汁继续喝。
“都卖没了。”
“赶明儿,我一人送你们一本儿精装的。”
“带签名的。”
“那还用说。”王起明高兴,痛快,痛快极了,痛快得他端起碗来,把多半碗豆汁儿,一口气全干了。
王起明吃得高兴,喝得高兴,聊得也高兴,直至深夜他仍不让姑娘们离去。就跟喝了半斤二锅头似的,满脸放着红光,他看着她们嬉笑,听着她们神聊。王起明特爱听她们的个人经历。不过,这非常不容易,他得把她们的闲话,贫话,废话,逗话全部筛去,剩下的才是他想要知道的。原来这三个漂亮姑娘,都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是一九八七年由香格里拉饭店出面创办的一所学校,这个学校叫外事服务学校。校方为了这所学校下了很大功夫,请的是清一色的外籍教师,不仅严格训练她们的英文日常用语,还统统给她们安上个洋名儿。校方的花名册上,用的是她们的洋名儿,外籍老师点名时,用的是她们的洋名儿,学生们相互的称呼也只许用洋名儿。日子久了,她们彼此之间的真实姓名,就谁也记不得了。
八十年代末,能在北京涉外饭店工作,是非常难得的。要求条件极高,不仅品行要优,脸蛋儿要俊,身材也要够标准。香格里拉大饭店的办校方针是:亚洲顶尖,世界一流。因此,创办人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在数万考生里,精选了又精选,最后,仅剩下这一批为数不多的国色天香了。王起明心里暗暗感慨,把如今大陆、港台的当红模特,影视名星都算到一块儿,有几个能和这茬人比呀。
王起明和她们分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刚想打开电视,就冲进了厕所,还没等坐稳,就再也控制不住。前半夜,还见点儿干的,后半夜就剩下水了。整整闹了一夜,闹到天亮仍是不止。肚子绞痛不说,肛门又辣又烫。难忍,实在是难忍。他趴在床上自言自语:“让你笑,让你乐,乐大发了吧,这叫乐极生悲。”
门铃响了。
“请进。”他有气无力地说。
又是几声门铃。
他以为是打扫房间的服务员,就没好气儿地说:“门没锁。”
门开了,只是开了一道缝儿,门缝儿里露出了半张脸,是艾米。“闹肚子了吧?”艾米推门走了进来。
他噢了一声,想爬起来。
“别动,别动。”艾米关上门,来到他的床前。
“你怎么知道的,知道我闹肚子了?”他趴着支支吾吾地说。
“能不知道吗?我会分析。”
“分析?”
“你早餐基本上是按时到,可今天你就没下来。加上昨天晚上你的那个吃法,喝法,一分析,准是拉了。再说这种事挺多的,我们饭店的客人,凡是拉肚子的,基本上都是在那儿吃坏的。”
“你怎么不拦着点儿啊。”
“这不是拦的事,都这样。你们长期在海外的人,都缺嘴,就贪图这个,有的吃了不会闹,有的吃了就会闹,万一你是吃了不闹的那种,拦你不就拦错了吗,那叫你该多扫兴啊。”
“真够贫的。”
“别废话了,来,起来,翻过身来。”说着艾米从兜里掏出来一袋药:“这叫黄连素,一天吃三次,一次吃两片儿。别以为只有你们美国的药好,告诉你,这黄连素管用着哪,头一次你可以多吃几片儿,来,起来吃。”说完她撕开药袋儿,往手心里倒出来四五片黄色的小药片儿:“起来,快点儿。”
“我,我起不来。”
“别装,能起来,我知道,你没那么严重。”说着艾米从桌上找了个空杯子,又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水:“你倒是快点儿呀。”
王起明硬撑着身子翻过来,仰面朝天地喘着气,像是在挣扎。
“这怎么吃?快坐起来。”艾米左手捧着药,右手拿着水杯,等着他坐起来。
“我,我胳膊发软。”
“那就别吃了,你慢慢闹着吧,我走了。”
“我吃,我吃。”他晃晃悠悠地坐起来,两臂向后支撑着身体,向前伸着脖子,微张着嘴。
“先喝口水再吃药,自己吃,来,拿着杯子。”
“我拿不了。”
艾米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她说了句:“真够赖的,还带喂的。”说着,就把水杯放到他的嘴边,他喝了一小口。艾米又把左手的手掌对准了他的脸,把四粒黄药片瞄准了他的嘴。他的脑袋往前一伸,双唇够着了药片,也碰到了艾米那细嫩的手心儿,艾米立即把手缩了回来,不高兴地说:“不带这样的。”
“我,我不是故,故意的。”看来这黄连素是苦得够呛,他的话,说得不太利落。
艾米把脸转向了窗子,她瞧着窗外,背对着他说:“我有男朋友。”
“我不信。”他摇着头说。
“没骗你。”
“刚多大呀。”
“你管不着。”
“顶多就二十。”
“不关你的事。”
“我是单身。”
“不关我的事。”
“嫌我岁数大?”
“一天三次,一次两片儿。要按时吃。”说完艾米转身就走到门口,关门之前又说了一句:“多喝水。”
王起明没有立即喝水,那些个小药片儿,他仍然含在嘴里,不舍得往下咽,他玩味着这些小药片儿,觉得这药确实挺管用,还没等吃下去,好像肚子就不叫了,肠子也不痛了。可就是口腔里的阵阵苦涩叫他难忍,苦得他一个劲儿地咧下巴,五官都挪了位。
没过几天,王起明也约请她们吃了一次,当然他不会再约她们去东华门吃小吃,他请她们吃的是和平饭店的西餐。三个姑娘吃得都很高兴。尽管王起明在西方呆了十几年,可吃起西餐来,三个姑娘比他在行。不光是刀叉使得比他顺手,喝汤的方式,嘴咬的姿态,都比他讲究。
“你们应该算是改革开放后的新产物。”王起明切着牛排说。
“什么新产物?”艾米停住了刀叉问。
“一批新贵,一批小贵族呗。就像美国的雅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