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峡”入口处是一苗族山寨,众人赶到这处时已是黄昏时分,据盛竹卿描述,“鬼哭峡”内一到黄昏,便伸手不见五指,又值盛夏,蛇豸横行,必须等天明后才能进去。无奈之下,这夜众人便宿在了这名为“那措”的苗村内。
这那措村的苗族人颇为豪爽好客,加上萧慎思一行人为了打探消息和采购食物,出手豪阔,苗民淳朴,竟觉受了天大的恩惠一般,更有那村长一家亲自出面,款待于他们。
这村长自称那木,也会说上一些天朝话,据他所言,由于青国开国之主祖籍是天朝人,所以青国官方语言还是中原的语言。作为村长,需与上层的官吏打交道,他便也识得说上一些。
众人席地而坐,谈笑风生。有那美丽的苗族姑娘给他们端上来清香扑鼻的簸箕饭、竹叶菜,送上来令人闻之欲醉的酥米酒,有的还边行边歌,曲调缠绵温腻,似那黏到极致的糯米团,将人的心紧紧地黏入其中。
萧慎思心内挂念一事,笑着向那木道:“那木村长,在下一行要去往贵国南疆月诏山,但听说贵国南疆郡王清南君正与青王内战,不知如今内战形势如何?可会波及到这去往月诏山的路程上来?”
那木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酒碗:“盛公子有所不知,现下清南君与那昏王的战事正处于拉锯状态,主战场已移到这‘鬼哭峡’北面三百余里处,杀得极为惨烈。我们均是一心盼着清南君取胜,现在村内壮年男子基本上都去了清南君军中效力,所以你看这村中留守的皆是些老弱病残,也不知这些亲人何时才能返回。眼见着明日就是‘笙歌节’了,唉!”
盛竹卿听言面色一黯,叹道:“唉,又到了‘笙歌节’了!”
公孙影听着脸一沉,扭过头去。清洛不禁有些好奇,悄悄拉住怀玉的衣袖,用眼色悄悄询问,怀玉凑过来低低说道:“父亲当年便是在‘笙歌节’上摘了孟雅头上的红花,所以才有今日这么多风波的。”
清洛知义父义母心结所在,忙不再多言。
那边萧慎思抬头见天上明月清朗圆润,不禁问道:“那木村长,敢问今日是我天朝历法六月的哪一日了?”
“盛公子可能一直忙于赶路,不知今日是哪日了,今日按天朝历法算来应是六月十四,明日就是我族一年一度的‘笙歌节’了。”那木村长饮下一碗酥米酒,含笑答道。这一路萧慎思等人为遮掩身份,便一直以盛氏自称。
清洛听言一惊,呼道:“今日是六月十四啊!”一时心潮起伏,眼眶也逐渐有些湿润。
萧慎思却没听出她呼声中的复杂情绪,笑道:“原来已是十四了,今日可是我朝圣上的寿辰啊!”说话间,他侧头见清洛面色有些异常,火光照映下竟似饱含哀戚之色,忙轻声问道,“三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清洛轻轻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只是今日,今日是我的生日。我想起爹娘来了。”
萧慎思见她想起惨死的爹娘,忙道:“啊,原来三妹也是六月十四的生日,看来我们今天可得好好替小寿星——”说话间他眼神扫到村长身边的一对孪生孙女,话声慢慢停住,心中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来。
这时,旁边的公孙怀玉和有正等人却已听到他的话语,都笑闹道:“原来今日是洛儿的生日,是得好好庆贺一下!首先便请小寿星喝上一碗酒吧!”说着众人围住清洛笑闹起来,清洛禁不住大家打趣,饮得几口酒,脸上红晕深深,暂时也将那愁思抛了开去。
萧慎思坐于一旁,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炎热,竟浑身冒出大汗来。他默然不语,心头冒起的那个想法让他觉得恐惧万分,又嘲笑自己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但这猜想竟似毒蛇一般牢牢盘踞在他的心头,不肯离去。
直到酒收席散,众人归房休息,萧慎思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在竹下徘徊良久,心总是不可自抑地往那个猜测上想,到底事实真相是怎样的呢?
这时,他听得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正见清洛微笑着看着自己,忙抛开心中杂念,笑道:“三妹,怎么还不休息?”
清洛笑道:“大哥不也是还没睡吗?我睡不着,想出来走走。”
夜风拂过,带来一股竹叶清香,月色下,见清洛面色红润,如石榴花般娇艳,萧慎思一时神思恍惚,拉住清洛双手,柔声道:“三妹,今日是你生日,但在这旅途之中,万事简陋,等救回小康,大哥再好好替你补办一下。”
清洛低下头去,轻声道:“大哥,谢谢你!我不在意这个的,以往每年的生日,爹娘也最多是请陆先生过来,吃上一顿饭,爹爹和陆先生喝上几杯,有时先生还和我联联诗,猜猜谜。唉,先生到底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