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梅花香自苦寒来(2)

试问东流水Ⅰ 作者:箫楼


“不错,我仔细地想过了。先不说要救醒伯父以及报尚郡守一家的血仇,单从我朝的立场考虑,齐显恕此人万万不可让他再活于世上。如果以后让开州失守的事件重演,我天朝岂不是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萧慎思坚定地说道。

“那大哥您也不必亲自去燕国啊?你是主帅,天朝安危系于你一身,你一旦离开军中,亲历险境,万一……”林归远忧道。

“二弟不必担忧,今日收到燕皇约明春再战的信函,再与齐显恕试探行为联系起来,我觉得他并无欺诈之意,是真心想拖到明春再与我军决战。何况两个月后边境便要进入严冬,到时大雪封路,燕军的骑兵便发挥不了完全的战斗力,严寒的天气情况下更不利于他们攻城,明春再战是他们最好的选择。燕军已撤,开州城内防守森严,探不到伯父病情的消息,严冬又临,齐显恕必也会退回蓟都。我已传令给我朝在蓟都的内应,让他们全力调查齐显恕的情况,到时一旦确定他回到蓟都,我们便带上伯父去燕国走一趟,一来可以向齐显恕夺取解药,二来下狠手除去齐显恕此人。更重要的是,我想亲自去探一探那个神秘的燕国皇帝。要知沙场对敌,知己知彼才是最重要的。”萧慎思答道。

“那这边军情?”李清洛担心地问道。

“只要两个月后大雪封境,这一冬是不必担忧的了,我将会作出最好的安排,军中有何常两位将军,我也已奏请朝廷派出新的开州郡守,等两个月之期一到,我们便出发前往蓟都。”

林归远和李清洛还想再劝,萧慎思摆了摆手道:“二弟、三弟不必担心,我们此次去燕国便是出其不意,攻敌不备,任燕国皇帝和齐显恕再如何狡猾,都只会想着刺探伯父病情的消息,绝想不到我们会以身涉险,我们就是要抓住他们这一点漏洞,来找到杀死齐显恕的机会。”

李清洛望着萧慎思坚毅的神情,心下大是感激:虽然大哥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朝考虑,必须要亲自走一趟燕国,但其中为了自己的拳拳之情,着实叫人感动。不由下定决心:这一趟燕国之行,自己便是舍上性命也定要护住大哥周全,并不是为了天朝安危考虑,只是为了成全自己对大哥的一片敬慕感激之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慎思忙着对边境驻军作着最精细的调配,又要如常操练兵马,又要安排各州各府做好防范明春燕军来袭的各项准备,忙得不可开交,经常夜色沉沉时才回到府衙。

林归远和李清洛两人则一头钻进了毒经里,李清洛悟性极高,虽然以前陆先生授课时只稍稍地涉及了一下医术,但一段时间下来,她对毒经的领悟已让林归远刮目相看。只是任两人如何努力,也没能找到最好的方法来救治李正益,加上不敢轻易下药,故李正益也一直没能苏醒过来。其间李正益换洗擦身之事,林归远皆一力揽了过去,李清洛心中暗暗庆幸又深深感激。若是此时有人问她:大哥和二哥二人孰轻孰重?只怕她也答不上来。

这段日子对李清洛来说实是颇为难熬。一来忧心亲人,二来要耗费大量心力于毒经之上,三来还要时刻注意遮掩自己的女儿身份。每日都要穿上长衫,戴上青帽,故意学着男子走路,一段时间下来,竟让她也学了个形似神似,林归远经常在心中暗赞:自己若不是早就识破她是女儿之身,凭现在她的一举一动,不把脉详查,还真难看出这三弟原是纤纤少女。有时清洛在萧慎思面前稍露一些破绽,他倒还设法替她遮掩过去,李清洛却只道自己运气好,看来老天保佑,这“兄弟”还能继续当下去。只是有时这女儿洗漱之事难以在郡守府内解决,实在难熬,便偷偷溜出府衙到杨大婶处求助,杨大婶屡次劝她注意男女之别,不要再在军营中厮混,她也只是唯唯答应,却死也不肯离开萧林二人。

这一日清晨,李清洛早早地便起来,去厨房替萧林二人准备早餐。当她穿过庭院时,一物掉入颈中,冰凉刺骨,抬头一看,一片片洁白的雪花正纷纷扬扬潇潇而下,她禁不住开心大叫:“下雪了,下雪了!”想到大雪封境之后便可前往燕国,激动得一时忘形,直冲入萧慎思的房间,萧慎思却不在房内,想来是到后院练功去了。她又如一阵风似的刮入林归远房间,口中乱叫:“二哥,快起来,下雪了,快出来看呀。”说着便去拖仍拥被高卧的林归远。

林归远正睡得迷迷糊糊,耳中听到李清洛胡喊乱叫,一时没想周全,便在清洛的拖拉下掀被而起。

李清洛将他拉扯下床,两人齐齐怔住:原来林归远身上竟是仅着贴身亵衣。李清洛猝不及防,已将林归远身上情景尽数收入眼中。两人愣了一下,忍不住同时尖叫。清洛脸上腾起一片红云,掩面狂奔出房,却正巧和推门进来的萧慎思撞个满怀。

萧慎思见李清洛撞了自己之后仍掩面而奔,叫了一声:“三弟?!”清洛却不理他,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萧慎思回头见林归远也是满脸通红立在床前,感觉甚是奇怪,便问道:“二弟,你和三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归远喃喃道:“我倒是想有什么事发生,可偏偏什么事也没发生。”

萧慎思见他说得没头没脑,也并未过多地放在心上。

及至李清洛将早餐准备好,前来唤萧慎思用餐,却怎么都不肯来唤林归远。早上羞人的一幕仍在脑中不停旋转,但她又只得在心中强自镇定:千万不能让两位兄长看破才是,所以犹豫再三仍坐到了桌前。

林归远自也是踌躇了许久才蹩至桌前,两人俱是默默地各自想着心事,也不知口中食物是何滋味。萧慎思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只觉今日这两位义弟反常至极。

待得用完早餐,雪越下越大,清早尚随风飘扬的轻轻雪花在越吹越猛的北风夹击下,变成大片大片的雪团,呼啸而来,越下越密,瞬间将开州城变成了一座雪城。

饭后林归远依然去李正益房中替他探脉,李清洛不好意思一同进去,便默默地站在回廊上看雪。萧慎思处理过一些军务过来,见她立在檐下,瘦小的脸庞已冻得通红,嘴里呼出的热气转瞬又在眉梢化为轻霜,便问道:“三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风?还不赶快进房去。”

李清洛望着漫天的白雪,幽幽道:“去年的初雪也有这么大,那时我还和小康、二愣他们打雪仗来的。现在想起来,那时是最开心的时候了。现在我们一家人天各一方,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萧慎思见她伤感,便指向院中一株迎雪怒放的红梅:“三弟,你看那株梅花,自古以来它便是在寒冬盛开,愈是恶劣的环境它便绽放得愈是艳丽。自古不是有‘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之说吗?上天给三弟这样的磨炼,便是他日你能建功立业的基石。相信我,你们一家最后一定能团聚的。”

李清洛得他慰藉,心情略略好转。

正在这时,林归远从房内走了出来,向二人道:“大哥,三弟,恐怕我们等不到两月之期,得提前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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