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有些人来说,出狱就等于是一次重生的机会—从他们犯过的错误中吸取教训,利用再次获得的自由脚踏实地做人。然而弗农却不是那种会反省的人,他从自己的经历中学到的全部教训就是不要再染指公司支票。他还是老样子,一份工作干不了多久就放弃了。他仍旧有慢性背痛,工作的目的仍旧是只求能够勉强度日。
1940年的除夕之夜,密西西比州东北部的居民们纷纷向上苍祈求:自家的境况在下一个十年里要比前一个十年变得好些。当1941年的钟声在图珀洛响起时,本和阿格尼丝举办了一个宴会,邀请格林纳达家族的其他成员参加,同时还邀请了弗农一家。本的侄子厄尔后来回忆说,当时屋子里充满烘烤食物的香味,“给了我们一种十分安全、安宁的感觉。男人们正围着餐桌打牌,女人们则聚集在厨房里闲聊、做饭,时不时还互相示意举杯轻啜,送走旧的一年。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埃尔维斯和我获准可以很晚睡觉。那是一个快乐的夜晚,在这个难得的时刻,你能感觉到,大人们没有在为一些你还没有开始明白的事情烦恼。”
两个小男孩时不时溜达到厨房,抓起一些刚烤好的面包,然后坐在一个角落里大快朵颐。厄尔说,当时埃尔维斯提议,到午夜的时候,他们俩合唱一首特别的歌,名字就叫《友谊天长地久》,埃尔维斯还卖力地教他歌词。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埃尔维斯给我唱那首歌时的清亮嗓音,听起来是那么美妙,”格林纳达回忆说,“他的调门很高,但十分清晰。当时我眼睛的余光瞥见,格拉迪丝和阿格尼丝同时把头转了过来听他唱歌,我还看见,格拉迪丝的眼里含着泪水。”
“埃尔维斯把这首歌反复给我唱了好几次,直到我终于至少可以哼出比较象样的曲调为止。然后我们每人咬了一大口面包,又从一个大杯子里喝一口牛奶。在我们两人母亲的强烈要求下,本给我们换了小杯。埃尔维斯就扮演起了酒吧里的服务生,小心翼翼地从大玻璃杯里把牛奶倒进两个小杯里。我们就开始碰杯,每碰一次就大声说一句‘新年快乐!’”
正当两位男孩儿一边互举牛奶杯庆祝新年,一边焦急地等待午夜来临时,他们各自的父母亲也在满心期待并祈祷:在下一个十年里,家人身体健康,家庭的生活得到改善—或者至少不再这么穷。
那时候大家肯定还忘了祈祷一件事:和平。
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遭到袭击,消息传来,一种令人不安的宁静笼罩着图珀洛。孩子们还不能完全明白其中含义,但是他们看得出来每个人的脸上写满担心和忧虑。本来他们还指望大人们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是当大人们也开始担惊受怕时,孩子们知道,情况十分不妙。
第二天,各个家庭的成员们都聚集在一起,聆听着广播。当他们听到美国正式向日本宣战时,不禁互相靠紧了些。三天后,美国总统弗兰克林·罗斯福也向希特勒的德国和莫索里尼的意大利宣战。几年来,美国一直在努力回避欧洲大陆燃烧的战火,而现在,它开始在两条战线上推动战争。
在图珀洛,乃至整个国家,几乎每一个符合条件的男人都参了军。
美国人对珍珠港遭到偷袭感到怒不可遏,这种怒火很快席卷了全国,正如当年二战刚开始时,举国上下普遍不愿意本国卷入战争的情绪一样。
尽管普雷斯利家谱中宣称,弗农被免予服兵役,因为他向政府申诉说,他的家庭生计完全依靠他一个人—其实当时大多数佃农家庭的情况莫不如此—可能性更大的是他没有通过体检。因此,他只能在一旁看着亲戚朋友们离开家,纷纷投身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斗中。虽然没人愿意失去生命,但是不可否认,战争推动了当地经济以及美国经济发展。不过李将军的故乡(指密西西比州)仍然十分贫困,公共事业振兴署再次介入,为协助战事而创造了许多工作机会。弗农受雇在密西西比州某地帮助政府建造一座战俘营,这次他倒是自始自终一直干到工程完工为止,因为他把这份工作看作是自己在为战事贡献一份力量。
当最初的激动和迷茫过去之后,战争就变成了一种人们熟悉的背景噪声:人们意识到战争的存在,但他们只是在茶余饭后才会关注它一下。对于埃尔维斯来说,他首先要考虑的是想方设法帮助母亲减轻负担,然后挤出时间让自己放松娱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