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牛皮纸上的秘密(1)

千山暮雪,梦里红妆 作者:布温柔


说起来,下面这些没谱的话,也许都不会有人相信。

此时从我背靠着的这堵青石墙上的裂纹看去,对面的密室里有一口没封盖子的棺椁,而这个幽静的密室就在我自家祠堂角落的地下室中。

若不是我今天刚从国外回来在祠堂祭拜搞了乌龙——各位祖先的牌位被我一不小心跟推多米诺骨牌似的全部应声而倒,而后在祠堂的角落打开的地门里发现了密室。

只怕这个秘密依旧会在红家老宅子的地底下继续沉睡。

它究竟沉睡了多少年?我无从知晓,正如我不知道这座年代悠久的老宅子里到底存在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红家老宅在河北保定市满城郊县,出县城往北走十几分钟的脚程,便可看见一座别致的四合院,院门前置放着两墩精工细琢的抱鼓石,拾步迈入迎门,就见一字影壁独立于厢房山墙之间,影壁上是用彩色琉璃砖镶嵌出一条赤眼怒目的大蟠龙,那模样是人见人怕。

记得儿时我还曾经哭着问起过族母:“这条青龙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似的,为什么用来放在门口惹人惊吓?”

而老人家总会很高深莫测地来上一句:“这是我们红家的守护神,天龙的第二个儿子,它的名字叫‘睚眦’……”

在我年幼的记忆里,老宅子总会散发着静谧却又神秘的气息,如同跨越过遥远的时空来袭击着我的心绪,而我总会在那条叫“牙渍”的烈焰圆目瞪视下从惊悸的梦魇中醒来。我也实在弄不明白,它为什么会成为红家的守护神。

我家这位红氏的当家老族母,本就是姓红,人们尊称她为“红老太”。红家在当地自古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家规自然有很多,多到我都背不全,不过有一条关乎我的命运,我想忘都难。

红家祖训规定红氏家族世代只能由女童传承姓氏。结果到了我这一辈,老天总是不给力,那些姑姑小姨,肚子是个顶个地不争气,一连生出了八个都是男童,气得咱家亲姥姥天天守着我那身怀六甲的娘打转转,并咬牙切齿地冲着肚子里面打瞌睡的我威胁道:“你要不是个女娃,就早些做准备,出来直接转手术室做变性吧——”

这话刚出,我娘立马早产,生下了一个被吓得嗷嗷大哭的女娃,也就是我,红家孙子辈老幺。

红家终于有继承人了,红老太太是乐得合不拢嘴,可却要了我那苦命的娘的命哟,早产加难产,还没跟我照过面打声招呼,就因为大出血直接和我拜拜了。

祸不单行的是……我都不忍说下去。

思及我那父亲也是因为得知我早产的消息,从城里急忙赶回来出了车祸,与我那未照面的娘携手共赴黄泉做了一对没了命的苦鸳鸯,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所以你要说我是扫帚星转世,我还真没理由反驳,毕竟在我出生后的二十四小时里,二老是因我而离世的。

我的到来,想在红家整个大家族里低调是不大可能了,先是红家未来的当家族母出生,紧跟着克死了自己的双亲再后,这场震撼来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族里曾经有人很严肃地建议族母大人干脆把我送人或者扔在大马路上自生自灭省得继续祸害他人,也免得让族母也遭受无妄之灾;更有甚者拿了我的生辰八字去找老道士卜算,说什么我命犯孤煞,命中自有无法化解的血腥,妖孽转世,不祥之人,难听的话足有一火车皮之多。

族人们都说我是祸害临门。

可是亲姥姥就是亲姥姥,咱家姥姥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只是那么微微一笑,单单说了那么句话——“你终于来了。”

在红家平辈中,独我是女孩,排行第九。

族母亲自为我提笔赐名:红九。

哥哥们从四岁就开始春秋习以礼乐,冬夏学以诗书,四书五经、孔孟之道,那是信手拈来。而我这个没爹疼没娘爱的野丫头,打小就受到与族中的哥哥们有着天壤之别的不同对待,我一直被族母放养在老宅子里不闻不问,也未曾同哥哥们一起进家塾学习。

族中长辈见我如此不思上进,碍于族母的威严并不敢过多责骂,刻薄的眼神中多少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实在不解,我若真是红家未来的当家族母,并不该连家塾都不让我进的。所以我会是红氏第十九代当家人,这事一点也不靠谱,不然老族母也不会在我十岁那年突然把我送出国。

临别前,她还亲自嘱咐道:“即便是我死了,也不许回来。”大有点打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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