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我的亲姥姥,咱家老祖宗到底是啥鼻子。
星华不耐烦地摊开手:“快拿出来。”
我本来还想炫耀一番,现在被师傅的鼻子识破,只好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我好奇道:“师傅,你怎么知道是……”
“这是什么?!”星华打断我的话,用左手捏着黑黢黢的驴蹄子,右手捏着鼻子,“还这么臭。”
“你不认识?”我感到不解,“这是黑驴蹄子呀。”
“用来做什么的?”星华把一包黑驴蹄子还给我,很嫌弃地用帕子擦着手指。
“盗墓排行榜第一法宝,用来塞到僵尸的嘴巴里的。”
星华满脸阴沉,嘴角开始抽搐:“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们那儿,盗墓……”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没听过盗墓用黑驴蹄子的。”星华扶额大吼,拍着脑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别再和我说话了。”
盗墓小说明明说黑驴蹄子是可以克僵尸的嘛。
我委屈地走到师傅面前,讷讷道:“师傅,这些蹄子怎么办?”
师傅低头看着我手中的蹄子,眉角又是一跳。
我知道这已经突破了他的底线,他有严重的洁癖啊,看到这种东西他都恨不得塞进我的嘴里。
师傅沉默许久,下定决心:“你一路上负责把它们全吃完。记住,不许浪费。”
“吃……吃吃……完……”我阴阳怪气地重复道,吃惊还差不多。
那瞬间,我好像看见会飞的黑驴蹄子在我眼前得瑟地跳舞。
这只老狐狸不但是洁癖,他还很抠门啊!
地处北方的南苑城,深冬时节早已遍地白雪皑皑。
近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出了南苑城,向东走了十多公里的路。
我与师傅二人坐在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里烤火,佟掌柜受累在风中驾着马车,星华性子泼辣惯了,受不了这马车的颠簸,独自在雪地上奔驰。
她还颇为得意地趁机鄙夷我了一番。
从马车的缝隙中透进来刺骨的寒风。
师傅披着银白狐貉皮彩绣鹤氅靠在马车上假寐。
这是我来到当铺以来第一次出远门。
我完全没想过师傅会带上我一起去盗墓。
前几天我提出去“盗墓”的时候,他还满脸阴沉恨不得拿针缝住我的嘴。
世间之事多无常。
比如师傅的性子就时常阴晴不定,有很多行为我都猜不透。
确切地说,我压根儿就没看明白过。
他淡漠、冷酷,说起话来时而阴沉寒怯,时而慵懒闲散。
你说他爱财吧,荒王爷提了十六箱金银财宝他都没心动;你说他不爱财吧,可是他会去盗墓,而且有时候很抠门。
就拿刚刚来说,师傅真的是说到做到,盯着我把那一袋子黑驴蹄子给吃了。他姥姥的,难吃得我都快吐了。
那天夜里我明明是听到屋里有声音,为什么师傅与星华却出现在我身后呢?
还有那只泣血的红眸,虽然惊悚,但是怎么如此眼熟?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我感到困惑。
有时候我其实也很想做像星华那样的人,想事情简单,也不会烦心。
马车“嘎吱嘎吱”地在雪地上缓缓前行,我从披在身上的两层厚被子中,伸出一只爪子用铜钩拨弄两下火盆,又往里添了把黑炭。
师傅随着车子晃动摇摆了下,突然开口道:“是不是在想,为师为什么突然带你去盗墓?”
我点头,想到他闭着眼睛,又回答“是”。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我想什么都猜透了。
可是师傅啊,什么时候也让我猜对一回你的心思。
“为师的心思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我噎住,老狐狸连读心术都会?
“那师傅可以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师傅从通红的火盆后缓缓睁开琥珀色的冰眸,目光涣散没有焦距,像是透过我,透过马车,透过白雪遥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最后,他幽幽道:“麟州古荥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