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话音刚落,一片静默。
我也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地上,不确定地掏掏耳朵。
他刚刚说……说什么?还是我又出现了幻听。
“徒儿,你还在等什么?”
师傅背对着我,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躬起腰,明显不耐道:“莫不是还要为师亲自扶你吗?”
话语中似乎带着凌厉的冷风,都能透进我的骨髓里。
我很没骨气地打了一个寒噤,虽然看不见,但是用头发丝都能想得到现在师傅肯定摆着那张面瘫的臭脸。
如若不听从,下场肯定会很惨。
“可是……师傅这样不大好吧?”别以为我这是受宠若惊,我着实是害怕老狐狸又耍什么手段对付我。
人嘛,都是在吃一堑中学得精明,我已经再也经受不起古井密室那种“探险”了。
没等我继续游说,在一旁磨牙半天的星华忍不住跟着反驳道:“爷,老九一身的腥臭味。而且,她不就是脚扭伤了嘛,又没什么大碍。想当初我浑身是伤的时候,还不是照样跋山涉水的。”
“很好。”师傅突然直起身子捋了捋袖口,蓦地转过头,眉角低垂,声音阴沉着,“那就星华来背吧。”
星华掩嘴大退一步:“她那么沉,还那么臭……”
“那谁来背?”老狐狸偏过头睨着旁边的佟掌柜,面无表情地问道。
佟掌柜倒吸了好大一口凉气,讪笑道:“爷,佟生老矣,力不从心哪。”
恐怕他俩说的都不是实话,老狐狸这架势明明就是表演出来我们看的,谁要是敢背我,他还不跟那人拼命。
凡是他想要的,恐怕是没人拦得住。
“那很好。既然无人来背九儿,爷就只好勉为其难受累下。”师傅无比淡漠地说着,“佟生和星华就先去前面探路。”
待二人前脚刚离去,师傅就飘到我面前用冷漠的琥珀色眸子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而后解下身上那件银白狐貉皮彩绣鹤氅披在我身上,还特细心地为我系上黑丝带。
我这紧张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师傅又一个跨步将我打横着抱在怀里,还没享受下传说中的公主抱呢,不出一眨眼的工夫,他用力地将我向上一扔,我就被他反手接住撸到后背上了。
真是够刺激呀,跟耍杂技似的。
明明运动的那个人是师傅他老人家,可他跟没事人一样,而我却趴在他身上呼哧呼哧地嘘喘着粗气累个半死。
他到底是咋做到的?
“啊……哈……师傅,你体力可真好。”
受人恩惠,理当拍拍马屁才是。
不过我这话听起来还真是有歧义。
估计老狐狸也听出来我是揶揄他,也不做理会,背着我就飘了几步来到甬道三岔口处。
正巧碰见星华与佟掌柜从前面的黑暗中折回来。
“爷,我与星华在三个岔口中各走了十余步,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佟掌柜如往常一样恭敬地立于前方低头禀告。
师傅轻轻抖了下肩膀,微微偏过头,面无表情地问道:“徒儿,你想走哪条路?”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尖,反问道,“这事能由着我做主吗?”
“是。”
师傅随即点了点头,柔软的银色发梢得瑟地蹭过我的脸颊,惹得我一阵发痒,鼻息间有股淡淡的旃檀香的味道。
这个味道是……
脑中突然闪出一个疑惑点,但是速度太快,一时抓不住到底问题的关键在哪儿。我正想得出神,师傅又抖了下肩膀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思路就彻底被打断。
“刚才师傅说,我是从中间那条岔口出来的,那就不必再去了。”我心想,那地方打死我,我也不再回去了,只剩下两条路,若按男左女右的话,“那就走右边吧。”
多瞎的主意,我挺汗颜。
熟料师傅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我们四人再次聚首一起上路,星华与佟掌柜各自擎着火把,快两步在前面探路。
也许我该适当地形容下此刻变化多端的心情。
被一个腹黑的银发帅哥背着,飘在如此诡异的甬道里。那心情别提多复杂了,跟坐云霄飞车似的忽上忽下。
本该在韩剧或者小说里才能出现的罗曼蒂克式场景桥段放在这里,不是狗血,只会放人血的。
“徒儿,你的身子好热。”
我何止是全身燥热,还口腔干燥,双颊灼烧,像是在蒸笼里被煮了一样。
“我……我……是……是因为这里空气不流通,太闷的缘故。”我双手撑着师傅坚硬的后背随便扯了一个谎。
我的心在不断超速,面临爆表的危险。
老狐狸无感地继续飘移运动,就好像我是长在他身上的一根轻盈的羽毛。
“徒儿,你怎么会掉下古井里?”师傅突然开口问道。
我身子一僵,没想到他居然会问我这个。
“那个是……”我深吸一口气,师傅鹤氅上再次飘来旃檀香,沁人心脾。
香薰?
我皱眉,师傅身上怎么会是这个味道?
那个疑惑很久的问题突然闪现,之前把我推下古井的味道不是老君眉吗?
“师傅,你身上怎么会有旃檀香的味道?”
“出发前,佟生说南方天气多阴郁,可防潮气,就用当铺里的紫金掐丝珐琅香炉熏过。”
说起这个的紫金掐丝珐琅香炉,那还有一段经历来着。话说一个月前有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居然破了梅海八卦阵,拿着一尊通体镂刻有九龙嬉戏的珐琅香炉来店铺典当。
更奇怪的是,那老人家只当一两银子。
去去去,这都不是重点。
我听了这话双手没扶稳,身子滑了一下,差点掉下去,大叫道:“那是谁把我推下古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