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采访林牧之的时候,安以若做足了功课。该问的问题,该带的东西,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三遍才出的门。对待林牧之这号人,丝毫马虎不得,能够挖到他的独家无论是对杂志社还是安以若自己,都是一种莫大的光荣。
到林牧之公司后,从前台小姐到总裁秘书,安以若受到的待遇无一不是贵宾级的。其中不乏有好事者不住得打量着她,想来是定是误会她是林牧之众多红粉中的一位。
林牧之的秘书并没有引她到寻常的会客室,只是直接带她到他的办公室。只说是林牧之吩咐下来,安以若虽然奇怪,也不好多问。不禁打量起林牧之的办公室——和他本人一样,线条硬朗,干净利落,不着外物,隐隐中透着一丝霸气。唯一与办公室风格不搭的是墙壁上那副油画,虽是西洋风格,但是却婉约细腻到极致,看的出来是出自某位女性手笔。
以若忍不住走进看,落款是简简单单的一个“Jane”,倒不像是哪位名家大师的名字。
林牧之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着实让安以若吓了一跳,可他的目光也定在那幅画上,没有游离半分,仿佛陷在一种思绪中,让安以若不好出言打扰。
良久,林牧之才转身对着她说:“很少有人会像安小姐这样关注这幅画的!”
安以若笑笑:“想必林总对这幅画有特殊的感情吧?”
“安小姐,这是你的职业病吗?”林牧之答非所问。
以若自觉不好意思,太过涉及隐私的问题,是采访的禁忌。“那么,林总,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林牧之点头。
整个采访过程,安以若诚惶诚恐。所幸她的问题问的张弛有度,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原本只说好是半小时,可不知不觉却聊了一个多小时。
采访结束的时候,安以若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谢林总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我的采访。”
“安小姐,客气了,你救过家母一命,都没有机会好好谢你!”
安以若看他疲累的神色,不好再多做客套,起身告辞。
林牧之准备按内线,让秘书送她下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以若拒绝,收拾好东西,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林牧之也没留他,手摁了摁眉心,稍稍舒缓一下一日的疲惫。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起身循着安以若离去的方向追出去。
眼看电梯的门就要合上了,来不及摁按钮,林牧之侧身迅速地闪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一室的诡异。
安以若询问的眼神看着林牧之。
他摊一摊手:“忘了和安小姐说,这部电梯出现故障,正要找人检修。”
安以若一下子窘了,这么大一家公司,连电梯坏了都没有提示么?
林牧之看出安以若的心思:“这电梯平常就我一个人用。”
他这一说,她才想起刚才秘书引她进来时,确实不是这部电梯。她自己失误,也怨不得别人,可他进来又是为什么?
看着液晶屏上一层一层跳动的数字,不作他想。“但愿平安到达……”
安以若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电梯就卡住了,一瞬间漆黑一片,安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鼻息。
林牧之摸索着去按电梯内的求救电话,却久久没有人应。估计都已经下班了。
“你带手机了吗?”林牧之摸黑问着安以若。
安以若伸手去包中掏手机,可是看到漆黑的屏幕,终于忍不住自嘲的笑:“没电了!”
安以若只觉得很林牧之是风水相冲,气场不和。靠近他三尺,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果真是天意,除了这样自我安慰,安以若真的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解释。于是也顾不了什么形象,蹲坐在地上,静静地等。
林牧之见她不做声,倒是有几分好奇:“你倒是镇静,要是寻常女子,不连连尖叫了!”
“我还是省点力气等着救援吧,只要电梯不忽然掉下去就好!”
这让林牧之想起一些经年往事,自顾自的说着:“当年,我和一个人困在电梯里差不多两天都没人发现!”
安以若无事可做,只好顺着他的话问:“后来呢?”
林牧之嘴角浮起温柔的笑,语调也随之轻和许多:“我们两个人都认为会死在里面了……等到两天后被人发现了才就出来的!”
“和你一起的人是个女的吧?”以若问道。
林牧之不置可否,于是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又恢复了一室的沉寂。
安以若忽然想起了那个“Jane”的落款。原来这样子硬朗的男子心中还留着如此柔软的一块,不免微微的动容。被这样的人记挂,未尝不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
原来每个人都一样,心动那么短,遗忘那么长。
一时间,安以若有些落寞,心中的悲伤静静流淌在漆黑的空间里。
时间分分秒秒在流逝,外边依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安以若只觉得又饿又困,耐心也开始透支,这个点没回家,又打不通电话,不知道父母该担心成什么样了。
困在里面这么久,胸闷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慢慢挪到墙壁边上,靠着只想好好睡一觉。
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林牧之以为她是等慌了,不禁安慰道:“等会就有人来的,你先别紧张!”
“我只想先睡一觉!”安以若睡意侵袭,语词含糊,反正电梯内有自然通风口,应该不用担心窒息这回事。
林牧之真要对她另眼相看了——如此淡定的女人还真是少见!边想着,边脱下西服的外套递给她:“你先穿上吧,当心着凉!”
安以若也没有矫情地推脱,反正他们两个现在是难友的关系,他表现一下绅士风度也是应该的!只说了声谢谢,就顺手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