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从桌上拿起两张纸,举起一张,是白礼拜堂美术馆的广告。“你去年组织的这场展览。”
“怎样?”
“泰迪·玛什印象极深。都是犹太艺术家,对吧?”
罗斯开始念画家的名字,“利普契兹、莫迪利亚尼、巴辛……你本人。”
布鲁伯格能听出来罗斯对这些名字并不熟悉。不过为什么要熟悉他们?
罗斯翻着文件。
“这儿,泰迪说”罗斯的手指往下移,找到信中他要找的地方,“泰特美术馆买了你一幅画。”
“只是一幅素描。”
“那也是一幅画。和你一起办展览的可都是高手。”
布鲁伯格点了点头。看来罗斯根本不知道他画什么样的画,而且似乎根本不晓得去年布鲁伯格的名誉如何受损。他二月份办的那场实验性质的展览,可真是场灾难。媒体对他狂轰滥炸、冷嘲热讽,卖了一幅画,还不够买材料的,然后他还傻乎乎地同意在美术馆做系列讲座,记者们正等着看好戏呢。他清楚地记得每个攻击他的字眼:“艺术家解释他的画的含义:马可·布鲁伯格,目前属立体派,正在兰森美术馆展出,每周一次在该美术馆讲解他的理论——这一模式可能会被其他立体派、未来派、歪曲派画家效仿,特别是外国画家。那样我们就能看懂他们的画了——也许。”
“好,”罗斯边说边开始摆弄桌上的器具,“很高兴认识你,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务必告诉我。此间,克施肯定会调查……这起麻烦的抢劫案、谋杀案……”罗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有什么是他想问,又不敢问的。罗斯的紧张让布鲁伯格很吃惊,但很快总督就恢复了常态。
“听着,老弟,”他接着说,“不知你是否知道,但是我,嗯,说出来总像是在吹牛,但是,我,嗯,还有别人,当然,我们一直在重建这个城市。我们有个小社团,嗯,其实也不小,‘支持耶路撒冷社团’,分支遍及各地:伦敦、纽约、芝加哥。我们尽量谨慎行事,城墙内不再用灰泥、波纹钢,也不再拆除建筑。我们给圆顶清真寺补了瓦,诸如此类的事。我们从穆塔西亚找来泥瓦工,他们还在使用传统方法,我们给他们建了个小作坊,攻下哈兰市后不久,我们就从那里搬来了烧窑。整个过程非常有趣,也很值得。我是想,当然你可能对此毫无兴趣,不过如果时间允许,也许你能中断一下手头工作,为个别景点画几幅画,比如穆瑞斯坦“穆瑞斯坦”,波斯语意为“医院”。早在7世纪时,基督徒就在此地建立医院,以方便朝圣者就医。1216年,撒拉丁苏丹的侄子将此处的基督徒教堂改为精神病院,这一地区此后被称为“穆瑞斯坦”。如今这一地区除教堂林立外,也是店铺众多的市场区。市场,当然是有报酬的……”罗斯感觉已越雷池,赶紧打住。
布鲁伯格笑了,“这可不是我的强项。”
“不,当然不是,像你这样大名鼎鼎的人,不过是我的一个念头。很高兴见到你,如果你改了主意……”罗斯的脸红了。
布鲁伯格出了办公室,走下台阶,发现一辆浅黄褐色挂着政府牌子的宾利车正等着他。
“杰罗德爵士让我开车送您去您想去的任何地方,先生。”
布鲁伯格靠在宽敞的皮椅上。奇怪,自从他来到巴勒斯坦,他画的都是写实风格。似乎他是身不由己地朝着传统走,这可不像他。也许是因为伦敦报纸对他的攻击,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比如当地的炫目白光,他不懂。无论如何,罗斯真是奇怪,他对艺术似乎比对谋杀更上心。
“去哪里,先生?”
布鲁伯格告诉司机他的地址,随即又改了主意,去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