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施递给她一盒普雷厄尔香烟。乔伊斯抽出两根,递给他一根。克施从兜里掏出火柴,乔伊斯深吸了一口,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空气感觉暖暖的,简单、世俗的感官快乐。这世上实在没有任何原因让她感觉应该属于这里,可她知道她就属于这里。有些旅行者去了巴黎、罗马或墨西哥,就像是回了家,而她早就知道耶路撒冷是她的宿命,这座城市没有令她失望,也不会令她失望。
他们静静地坐了几分钟,克施为了不冷场(仅仅是为了不冷场吗?)开始讲他的哥哥马可斯,1918年的4月1日愚人节战死沙场——难以置信吧?国王私人皇家团。该死的军队两年都找不到块墓地。最后,他们全家都去了法国,克施、他父母、他的表姐萨拉,在那个叫方布的小村庄外,他们站在雨中举行了葬礼。父亲念了卡迪什卡迪什,犹太教的哀悼祈祷文。,以前从未听他说过希伯来语。墓碑的钱由军队出,但要想除了名字,再在墓碑上刻别的字,就要额外付钱。马可斯曾经想当画家——他还真有些天分。母亲想在墓碑上刻上“艺术家”——他们就要三先令三便士!当然这不是钱的问题。
克施觉得他虽是在东拉西扯,却是在扯些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他希望能换一种表达方式。管他呢,反正她好像也没听。毕竟,他接着说,或许是马可斯把他带到了耶路撒冷。去经历他哥哥没能经历的冒险,躲开他自己的悲伤、父母的悲伤,躲开家里的那种外人无法想象的凝重。
“等等,”乔伊斯说,“你父亲念了卡迪什?你是犹太人?”
克施点点头。
乔伊斯笑了。
“对不起,”她说,“难以置信。”
“我不为此感到羞愧。”
他是否有时感到羞愧?克施不能全肯定。
“噢不,你为什么要羞愧?但你是英国警察。我是说,你,你不觉得自己站错队了吗?”
克施看着她,感到脸红了。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他说。
“你明白。你完全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乔伊斯就后悔了。她太过分了。是她的问题,武断,这是她的激情的副产品,她需要控制自己。
克施直视前方。
“哦,请原谅,”她说,“我到这儿才一周。我为你哥哥感到遗憾。”
车窗摇下。有人在路边留下了一堆汽油桶。
“谢谢。”克施说。
乔伊斯朝车窗外弹了弹烟灰,打开车门,扔出烟蒂,踩灭。借着月光,她能看到训练学校的营房外墙,钢架上贴着石棉砖。
“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