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克施突然想写封家书,从厨房桌子的抽屉里拿出钢笔和纸后,他却没了那份好心情。对未来的憧憬替代了对过去的回忆,和乔伊斯一起远游,他又把她丈夫抛到脑后了。克施想象着乔伊斯的脸,灰绿色的眼睛,细细的柳叶眉,白发在脑后束起。略微有些肉感的鼻子,丰满的嘴唇。他想他或许爱上她了。荒唐!
“100英镑?”
“你怀疑总督的话?”
布鲁伯格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抽出一张薄纸,宣读命令般念道:
原第18国王皇家来复枪下士马可·布鲁伯格受命画橄榄山。100英镑。现付50英镑,收到大作后再付50英镑。
乔伊斯笑着抢过信纸。的确如他所说,当然没写军衔,也没有“大作”二字。
“那《巴勒斯坦的犹太生活》怎么办?”
“没有我,巴勒斯坦的犹太生活照过不误。”
夫妻俩坐在花园里,身边是无花果树,距离德·格鲁特闯进来的树篱间隙不远。山谷那边,阿拉伯村庄的石头房半隐半现,消融在渐渐暗淡的风景中。
“你就跟他们说我病了。”布鲁伯格说。
“你自己去说。”
布鲁伯格起身吻她的双唇。他感觉到她的不满,但并不理会她内心的抗议,他只对她的表面态度作出回应,他喜欢称那种态度为美国式欢喜,令他着迷。
“什么时候开始?”乔伊斯问。
“我已经开始了。罗斯把我安置在了他的房顶。”
“你确定这是你想要做的吗?”
布鲁伯格没有马上回答,他沿花园小径走到前门,手扫过高高的黄草,发出沙沙的声响,然后转身面对乔伊斯。
“我不是要给政府画明信片,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那天晚上,他俩躺在床上,没有身体接触。布鲁伯格盯着天花板,冬雨在上面留下了棕色印迹。看着这张污迹绘成的地形图,他竟莫名其妙地感到踏实。他本该沉默,却难以遏制自己想要激怒她的欲望。他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温柔。
“和克施警长兜风还开心吧?”
乔伊斯睁开眼,“哦,你看到了。”
“兴奋吗?”
“就算兴奋,我也没注意到。”
“他和你年纪相仿吧,或许更青春?”
乔伊斯用肘撑起身体。被子下,她一丝不挂。布鲁伯格用手背轻触她的乳房侧面。
“他哥哥战死了。”
“他可真粗心。”
乔伊斯转到自己那一侧。布鲁伯格用身体裹住她的身体,像瞎子似的抚摩她的脸、嘴唇、鼻子。
“我在壕沟里时……”布鲁伯格模仿着老兵的口吻,似要开讲一个冗长无聊的故事。
“嗯。”
“魔鬼拖着能勒死人的铁丝。”
“‘而你呆若木鸡。’你为什么总拿自己开玩笑?”
布鲁伯格曾用蓝铅笔在草稿本上写下这首诗——那是他从战场上带回的唯一作品。
布鲁伯格的手落在她的大腿之间,停在那里,嘴唇沿她背部的曲线滑动,他轻声道:
“用枪对着我的脚,抠动扳机。”为加强语气,他用少了一根脚趾的左脚摩挲着她的腿肚。
“别闹了。”
他摸着她的面颊,如果他是想看看有没有把她气哭,那可是要失望了。
“我俩怎么办?”他尽量温柔地说。
“不知道。”乔伊斯答道。
“你该离开我。”他说。
“也许我会。”她低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