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公演那天天公作美,气温骤然凉爽下来,平息人们心头的浮躁。麦子的形容没有夸张,“怒放”的确是梦想者大楼里最出色的乐队,演出于黄昏时在楼下草坪上举行,所有人早早地聚集在这里,此刻大楼的每一层几乎都空空如也。人们并不吝啬喝彩与掌声,他们拥有最容易激动和幻想的天真心灵。
我茫然四顾,发现只有尽和诗人不在,不知跑去哪里了。
鼓点敲响,台下人群开始欢呼,演出正式开始。麦子穿着那件米黄色的卡通衬衫站在简易搭建的舞台中央,无人挑剔那装扮是否可笑。任谁也不能否认,这一刻站在台上的少年,居高临下像个君王。
他抱着吉他一首接一首地吟唱,把听众带进那醉人的情境中,这是他用音乐一手营造的只属于他的迷幻世界。我从未发现麦子身上潜伏着如此多的光辉,它们锋芒毕露。
当一阵激烈的打击乐将演出推向高潮,麦子突然扬起手臂猛然挥落,一切忽地静止下来。所有人都愕然地注视麦子,只见他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拨弄琴弦,用梦呓般的声音低低述说,温柔得像呵护自己的情人。
“今天将会是‘怒放’乐队最后一次演出了,也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为大家唱歌。明天我准备离开,去寻找大海。我想看看那里有没有我心中渴求的自由。所以,我的兄弟姐妹们,让我们在今夜尽情狂欢吧,祝愿你们都能得到真正想要的幸福和自由。”
“这首歌送给一个人。一个陪我同看河水竞相奔腾入海的人,一个比我更清醒的人,一个懂得渴望自由就必须奋力奔跑的人。我想唱歌给她听,我伸出手,不知她是否愿意拉着我一起奔跑,尽管我们都没有那经过淬炼的完美脚踝,尽管我不知道,路的终点通向何方。”
他低声吟唱,表情一如孩童干净的睡脸,纯粹天真。
今天我就要起程我的爱人
你可知前路艰险你赤裸的双脚踩着那碧绿草原
我聆听来自你内心的声音你说你梦想着天尽头
那里天色是否美过了宝石那是你的梦我的女孩
我开始奔跑像匹马儿云朵是最温暖的披风
请你莫要忘了我莫要忘记我
尽管无人得知这寂静的爱情它只伴随着黑夜呼吸
奔行万里殊途同归我一回头就再也逃不出
比星辰还要明亮的你的笑容
我低下头,向后退步,前额刘海儿适时地垂下来,遮住我的眼眸。
人群在欢呼。
刹那间天地都静下来,一个声音从心底升起:“你还在寻找那个名字么?”
二十七楼的兰花盆突然无故由天而坠,哗然碎裂,不为人知。
满眼满耳的喧哗热烈中,两下异动突兀响起,撕裂般地撞击我的耳鼓。
一,二。活在底层的枪手,请你小心。
麦子跳下舞台,人群似有共识地替他让开道路。我仰起脸,却觉得他如此遥远。
“你还在找她的名字吗?”远远地,麦子高声说。
“让我来告诉你它的含义。你知道吗?那个名字早就绣在了油画背面的角落里。她的名字叫做阡。”
如昨日重现,天空之下,我再次感到晕眩。
“阡。你难道不喜欢这个字吗?”殷哑蓝说,“我来告诉你它的意思吧,暗暗——阡,它在词典里的诠释是通往坟墓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