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是难忘银杏道

浪迹在北大 作者:洛塘


没来北京的时候,曾以为每条林荫道种的都是法国梧桐。初到昌平园,走在银杏绽放的主路上,才知道书本上记录的“活化石”,原来也可以这么夺目,这么浓艳。

昌平的秋总是特别清朗。

从4号楼踏出去,便与明媚的9月撞个满怀。

微暖的日光在脸颊摩挲,如洗的鸟声在耳畔跳跃,空气里弥漫着淡而幽雅的清香。天空是种让人心醉的艳蓝,天边的白云就像多情女子的心绪,时卷时舒、时聚时散,远方的群山温柔起伏,有种一伸手就可触碰的秀丽娴静。

10月,主路两侧的银杏正艳,连树叶间游离的微尘,也像镀金似的闪亮。

任何描绘都是败笔。

从此,喜欢在主路上闲逛。

闲逛可以堂而皇之地看人。

看女生微笑着掠过,长发与裙摆画出美丽的弧度,宛若朵朵无忧花;看男生打闹着跑过,凌乱的头发,汗湿的球衣,不修边幅,心无城府。

从宿舍到主楼,从主楼到宿舍,上课前匆匆忙忙,下课后悠悠荡荡。十多分钟的路程,平日里喧嚣,假日里安详,仿佛一段在四季中流转的旋律,背负着各种各样的心事,延伸着无穷无尽的幻想。

难忘那一夜的大雨滂沱,突如其来,倾盆直下。由于是周末,在图书馆里打发时间的人很多。于是有很多人来送伞,给同屋送,给同学送,给心目中的那个人送。有人呼喊名字;有人径直走去;有人在门口张望;有人在楼道迟疑;相信还有人在宿舍里思前想后、举棋不定。

漆黑的雨夜,温情四溢。回来的路上,双双对对,嘻嘻笑笑,一时之间,竟如赶集般热闹欢愉。伞花之下,人人都专注于自己的幸福,无须腼腆,不怕流言,想送而未送的情书,想受而未受的邀约,终于在那一夜,一并完成了心愿。

同屋社会系的W给我送了伞。我和她被挤在积水的路沿,走到4号楼,鞋子都进了水。但回头看看那些情投意合的男女,每一步都走得很吝惜、很缓慢。

回到宿舍,J正抱怨没人给她送伞。“我坐在最外边,竟然没人看到我,一个个都从我眼前走过了。”D收到了两把伞,也算小小的苦恼。

对我而言,难忘的还有那年的第一场大雪。宿舍楼前,积雪成冰,一不小心,我就重重地坐倒在地。吃惊、羞愧、懊恼在脑中连续闪过。这时,有人从身后将我一把托起。虽然只是瞬间,十年之后,我却还记得那种沉稳与坦荡。但我只是困窘,甚至没有说声“谢谢”,就头也不回地钻进楼里了。没有听过他的声音,没有看过他的脸庞,只有那一秒钟的力量,永远压在心头。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回头,或许会成就我这一生唯一一次的“一见钟情”。但是,没有回头,却使他真真切切地变成了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割舍的惦念与怀想。

离开昌平十年,想起主路,心情还像那件洗得退色的红T恤,晾在清风艳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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