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之会的男女狂欢,部分地解释了“圣人无父”的原因,也由此可以证明此风的源远流长。在中国,所有各氏族的祖先中,没有一个能自举他的父亲为谁,也没有任何典籍能指明这些已被异化成神的人物是哪个男人的儿子,但他们却都有母亲—— 华胥履大迹而生伏羲、女娲; 女登感神龙而生炎帝; 附宝见闪电绕北斗而生黄帝; 简狄吞玄鸟卵而生殷人始祖契; 姜践巨人迹而生周人始祖后稷; 女节梦陨星而生少昊; 女喜吞薏苡而生大禹; 女修吞玄鸟陨卵而生秦人之先大业……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上面那些神话中,殷人之祖契、周人之祖后稷与秦人之祖大业,这三位的母亲怀孕的日子,恰好都在高之祀、仲春之会的日子里;有两位的怀孕,史书明确记载与“玄鸟”有关。其中,简狄与姜同为帝喾的妻子,一个是后,一个是妃。其实,她们的珠胎暗结正是狂欢的结果。所谓“践巨人迹”“吞玄鸟卵”之说,纯系后人以“其父不著”为耻而杜撰出来的文饰之词,同时也含有神化本氏族始祖的意思。但在当时,这种“其父不著”的怀孕却很正常,没有人以为是丑恶的。帝喾一共四位老婆,就有两位婚外得子,而帝喾并未对她们有何惩罚;帝喾嫡生儿子尧帝继位之后,也没有对他的两位庶母有何指责。可见,后妃嫔御跟随天子参与高之祀以祈求多子,在当时已为典章制度所规定;而后妃于狂欢活动之后果然喜得贵子,也就是极为自然的事情了。
至此已可发现,仲春之会、高之祀、合独之风,除了对于未婚男女来说,是为解决“怨旷”问题而设计的社会疏导外,对于并无怨旷问题的男女来说,则从文化上抚慰了他们渴求多配偶的原始性冲动。实际上圣妓的宗教卖淫也有着这样的含义:当群生聚处的杂交时代已成过去、婚姻形态固化了配偶关系之后,先民们以神圣卖淫的形式来纪念性伴数量不受限制的自由性交时代。
这种欢会从上古一直持续到春秋时期,史载宋国的桑林、楚国的云梦等地都是举办仲春之会的传统活动地。近年在四川成都出土的铸有桑林野合图的汉砖,证实了当年在桑林举办的仲春之会有着极大影响。至于举行高之祀活动的高庙,则历代都设,通常置城南,如汉、晋、隋、唐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