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亚裔美国文学重要组成部分的华裔美国文学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长期以来，美国与西方社会只用“东方人”（oriental）一词，“亚裔美国人”(AsianAmerican)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市冈勇次教授于20世纪60年代后期创造的，随之而来的“华裔、日裔、菲裔美国人”都是美国民权运动中出现的新词语。[1]尽管亚洲人早在19世纪中期就到了美国，亚裔美国文学的兴起却几乎是一个世纪以后的事情。“亚裔美国文学”和“亚裔美国人”的界定至今仍然是有争论的问题。而在我国，甚至对ChineseAmericanLiterature如何翻译都有不同意见。

一华裔美国文学和华裔美国人的译名与界定

80年代中国大陆刚开始译介华裔美国文学时，一般用“美国华裔文学”，按照中文表达的习惯，把涵盖面大的放在前面，同时也和“美国犹太文学”（JewishAmericanLiterature）、“美国黑人文学”（BlackAmericanLiterature）、“美国印第安文学”（IndianAmericanLiterature）等提法一致。后来，随着华裔美国文学在国内译介的普及与深入，尤其看到华裔美国文学研究起步较早的台湾单德兴等学者在文章中使用“华裔美国文学”，我们许多人也开始采用这一译名。我们觉得这一汉语语序与英语语序一致的译法比较合理，因为ChineseAmericanLiterature中，ChineseAmerican这个词组是定语，用来修饰literature,ChineseAmericanLiterature的意思是“华裔美国人创作的文学”，这实际上是突出了美国的属性，汤亭亭和任璧莲曾再三强调她们首先是美国人，说的是美国人的故事，言外之意，华裔美国人不是客居美国的华人，而是生根在美国的公民。因此，本译丛采用“华裔美国文学”的译法。

既然华裔美国文学是华裔美国人的文学，我们有必要认识“华裔美国人”，即具有美国国籍和华人血统的人。实际上“华裔美国人”既包括生长在美国本土的华人后裔，也包括取得了美国国籍的华人。如果把后者排除在外，否认新移民和用华文或英文写作的华裔作家不符合现实。遗憾的是，有一些评论家和华裔作家持这种观点：赵健秀把一些美国生美国长的作家视为“假冒伪劣”姑且不论，汤亭亭、徐忠雄等的作品中对新移民的描写有时也带有几分嘲笑与讽刺。在《孙行者》的第一章中，汤亭亭有一整段形容新移民镶着金牙，嗑着瓜子，穿着十来件自己编织的毛衣，外面是尼

[1]

“UCLAProfessorYujiIchioka:TheCreatorofAsianAmerica,”23May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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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或人造丝的套装，土里土气，身上散发出“新移民香水—卫生球”的味道，不仅把新移民全家人在公休日逛公园称之为“廉价的出游”,还说他们甚至“不知怎样一起散步”！[1]当然，这是主人公惠特曼?阿新看到的新移民，但是描述是否也反映作者本人的观点？徐忠雄在《美国膝》中描写刚到美国不久的中国男人的“通常的标志”：“廉价理发馆的发式，油腻腻的发帘垂过眉毛；方形金边眼镜，歪戴在脸上因为鼻梁太低，撑不起来；聚酯化纤的裤子，裤裆松松垮垮；衬衫塞得太紧；脖子上挂着一条粗粗的二十四开金的项链，上面挂着块玉石”。这些可能多少反映出一些真实情况，但单独把新移民的着装拿出来，而且用讥讽口吻描写，恰恰表现了他们自觉或不自觉地以“美国人”自居、高高在上的傲慢立场。这种华裔美国人的视角，实际上是“东方主义”在他们身上的反映。在美国出生的华裔作家李培湛，对ABC[2]和新移民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隔阂，为什么不能团结的问题，作了这样的解释：“或许因为我们自认为已经被主流社会接受，是美国人了，而由于他们的出现，使得主流社会又把我们和他们归成一类。不过，中国日益强大对我们华裔美国人地位的提高有很大影响。”他的话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