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7)

罗马帝国衰亡史(第四卷) 作者:(英)爱德华·吉本


五、 赛车场的党派造成君士坦丁堡的动乱(527 A.D.565 A.D.)

我们在古代的竞赛中可以看出很大的差异,杰出的希腊人都是选手,胜利的罗马?仅仅是观众。奥林匹克运动会开放给家世富有、品学俱优和满怀抱负的人士,要是参赛者能依靠自己的技巧和能力,就可以步狄俄墨德(Diomedes)和墨涅拉俄斯(Menelaus)的后尘22[译注] 狄俄墨德斯是特洛伊战争希腊联军中仅次于阿喀琉斯的英雄人物,与奥德赛一起大显身手;墨涅拉俄斯是海伦的丈夫,妻子被诱拐才发起特洛伊战争,他是斯巴达国王,也是阿伽门农的兄弟。,驾驭马匹迅速赶上前去赢取胜利23阅读《伊利亚特》第二十三卷,赛车一副活生生的图画就出现在眼前,可以感觉到比赛的气氛、热情和所要显示的精神。韦斯?(West, Gibert, 1703 A.D.1756 A.D.,英国翻译家)的论文《奥林匹克竞赛》能够提供有趣而又可信的数据。。十辆、二十辆或者四十辆赛车同时出发,胜者的奖赏是一顶月桂树叶编成的冠冕。他的声名连带着家庭和国家的荣誉被写进抒情诗,在歌谣的旋律中赞颂,比起青铜和大理石的雕像更为长久。元老院的议员或是公民考虑到自己的地位,羞于让自己或他的马匹在罗马的赛车场中出现。赛车是由国家、官员或皇帝出资举办,管理放手交给下贱的奴才,要是一名受到欢迎的御车手收益超过主办人,只能视为观众肆意挥霍的表现,是低贱职业所能得到的最高工资。种竞赛在最初创立之时,非常简单,只有两辆车争先,车夫分别穿着白色和红色的制服,到后来又增加两种颜色,就是草绿和天蓝。比赛也要重复进行二十五次之多,同一天有一百辆赛车,使赛车场出现人潮汹涌的盛况。四个党派很快获得合法的组织和神秘的来源,梦幻的色彩代表一年四季不同的景象,红色天狼星的盛夏、白雪的寒冬、蔚蓝的深秋和葱绿的初春24按照卡西多里乌斯的说法,用albati、russati、prasini和veneti四种颜色代表四季,他喜欢把智慧和口才浪费在夸张的神秘事物上。前面三个颜色翻成白、红、绿没有问题,但是veneti来自coeruleus,这个字的意义很含混,适当的说法是天空反映在海洋的色泽,习惯上还将它称为蓝色。;另外一种表示不提季节,把它看成自然的元素,绿和蓝的竞争认为是陆地与海洋的冲突,各自的胜利可以预兆谷物的丰收或海运的昌隆,因而引起农夫和船员的敌对情绪。这种做法比起罗马人民盲目的狂热,为了支持某种颜色,不惜牺牲自己的身家性命,看来不会那么荒谬可笑。

一些明智的君主虽然鄙视这种愚蠢的行为,还是放任不管;像卡利古拉(Caligula)、尼禄(Nero)、维特里乌斯(Vitellius)、维鲁斯(Verus)、康茂德(Commodus)、卡拉卡拉(Caracalla)和埃拉伽巴卢?(Elagabalus)这些皇帝的名字,都列进赛车场的蓝党或绿党之中。他们经常前往自己的马厩,为本派受到宠爱的御车手喝彩,责骂别个党派的参赛者,并且在有意无意之间模仿这些御车手的举止动作,好获得群众的爱戴和尊重。血腥和骚乱的竞争扰得公共的节日不得安宁,一直延续到罗马公众活动时代的末期。狄奥多里克不知是出于公正或偏袒的动机,运用他的权势插手保护绿党,免于一位执政官和一位大公的暴力迫害,这两位在赛车场中热烈拥护蓝党。

君士坦丁堡并未继承古代罗马的美德,反而因袭它的愚昧,同样的党派煽起赛车场的动乱,在椭圆形竞技场?发的狂暴愈加激烈。阿纳斯?修斯在位的时候,群众的怒气更为宗教的热情所鼓动。绿党很奸诈,把石头和短剑藏在水果篮里,在庄严的节日展开大屠杀,竟有三千名蓝党敌手死于非命25把蓝党说成正统教会的信徒让巴罗尼乌斯感到满意,蒂尔蒙特(Tillemont)对于这种纯属臆测之辞极为气愤,认为游乐场所不会出现殉教者。。这种暴乱像瘟疫一样从首都蔓延到东部的行省和城市,用做比赛识别的两种颜色,产生强烈到拼个你死我活的斗争,动摇一个弱势政府的基础26为了描述党派和政府的恶行,有时公开的宣布不见得比私下的传播更受欢迎。历史学家阿勒曼努斯曾经引用格列高利?纳齐?赞(Gregory Nazianzen)非常出色的文章,证明恶行的积习难改。。民众之间的冲突一般基于重大的利益或神圣的借口,都比不上这种恶意争吵的固执和坚持,不仅侵犯家庭的和睦,而且破坏朋友和兄弟的感情,即使很少到赛车场的女性,也会拥护情人喜爱的党派,反对丈夫主张的意愿。把法律甚至天理人情都踩在脚下,只要使党派得到胜利,受到蛊惑的追随者将个人的痛苦和公众的灾难全部置之脑后。姑息养奸是没有自由的民主,全部在安条克和君士坦丁堡复活,任何想要获得行政和宗教职位的候选人,都必须支持一个党派。

绿党在暗中和阿纳斯塔修斯家族或派系有密切的关系;蓝党热烈献身于正统教会和查士丁尼的大业27查士丁尼偏袒蓝党,特别是在安条克。埃法格里乌斯、约翰?马拉拉(John Malala)及狄奥菲尼斯都加以证实。。皇帝身为感激的庇主,有五年多的时间,对于这个不断在东部的皇宫、元老院和首都引起骚乱的党派,一直施加保护。蓝党仗着获得皇室的宠爱,摆出一副傲慢的姿势,用奇特的蛮族打扮使人触目心惊。他们留着匈奴人的长发,穿起紧袖宽袍的服装,走路旁若无人,说话粗声粗气,白天身上暗藏着双刃的匕首,夜晚毫无顾忌携带武器聚会,分为许多小队,随时准备进行暴力和抢劫行动。他们的敌手绿党成员以及毫无瓜葛的市民,被这些夜间作案的强盗剥光财物或当场杀害。任何人要是戴着金扣环和金腰带,深夜在首都平静的街头出现都非常危险。这种作奸犯科的风气因恶行受到赦免而日益猖獗,竟然袭扰应受保护的私人住宅,聚众闹事的党派分子常用纵火来发起攻击,或者拿来掩盖自己的罪行。在他们的蹂躏之下没有一个地方安全,所谓的神圣不可侵犯成为空话。他们为了贪财或报复,到处流洒无辜者的鲜血,残忍的谋杀玷污教堂和圣坛。那些凶手吹嘘自己的本领,说用短剑一击之下可以取人性命。君士坦丁堡的放荡青年喜爱破坏秩序的蓝色制服,法律已经噤若寒蝉,社会失去制约力量,债主被迫放弃应有权利,法官只有延后推迟审判,主人要释放奴隶自由,父亲听任儿子放纵挥霍,贵妇受辱满足奴仆的肉欲,漂亮的男童从父母的手里被夺走,妻子除非不惜一死,否则会当着丈夫的面被人强奸。

绝望的绿党遭到敌手的迫害,被官员丢在一边不加理会,决定行使自卫或报复的权利。那些在战斗中幸存的人员,被捕以后拖回去处死,可怜的逃亡分子在树林和山洞里藏匿,不时潜回驱逐他们的社会,到处杀人放火,毫无恻隐之心。一些有胆识的执法官员竟敢惩治罪犯,不怕引起蓝党的仇恨,结果成为狂热分子不择手段的牺牲品。君士坦丁堡的郡守逃到圣墓去避难,东部一位伯爵受到羞辱的鞭刑。有两个蓝党谋害西利西亚(Cilicia)总督的马夫,还要继续大砍大杀,因而受到惩治,狄奥多拉竟然下令将总督吊死在凶手的墓前28普罗科皮乌斯提及此事很难让人相信,态度并不偏袒的埃法格里乌斯表示支持,不仅肯定确有其事,还提出姓名来证实。约翰?马拉拉提到君士坦丁堡郡守的下场极其悲惨。。野心勃勃窥伺帝座的接班人想要借着社会的混乱,建立伟大的事功;等到身为君王,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责任,必须维护法律的尊严。查士丁尼首次颁布诏书,公开宣称决心保护无辜的市民,任何名称或颜色的党派只要犯罪就严惩不贷;他以后还一再公布提出警告。然而要求公平的正义,基于皇帝的私下情感、相沿成习以及心怀恐惧,仍旧倾向于偏袒蓝党。他的公正在经过一番挣扎以后,毫不犹豫只有顺从狄奥多拉势不两立的仇恨情绪。女皇始终没有忘怀自己是喜剧演员时所受的伤害,而且也绝不会宽恕。查士丁二世继位以后,公开呼吁要求严格和公正执法,等于间接谴责前朝的偏私:“你们蓝党要听清楚,查士丁尼已经过世!你们绿党也要知道,查士丁尼还是活着!不论哪派犯事,我绝不轻饶!”29然而根据约翰?马拉拉的看法?蓝党完全依附查士丁尼。至于说到皇帝和狄奥多拉之间的争执,可以视为普罗科皮乌斯出于嫉妒,是用尽心机的一厢情愿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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