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11)

罗马帝国衰亡史(第二卷) 作者:(英)爱德华·吉本


五、 执政官和大公的权势及地位(330 A.D.334 A.D.)

罗马的执政官还是共和国最早行政官员的时候,拥有的权力来之于人民的抉择;帝国时代早期的罗马皇帝对奴役臣民的作为,还想加以掩饰,等到戴克里先即位,执政官改由元老院选出,人民仅有一点自由权利的痕迹也被彻底消灭。那些一年一度获胜后被授与执政官荣誉的候选人,装出一副哀伤的神色,叹息他们的前辈受到可耻的遭遇。有几代的西庇阿(Scipio)和加图(Cato)家族,通过一项无意义又劳民伤财的公众选举的形式,不得不冒受到拒绝带来屈辱的风险,恳求民众将票投给自己;现在完全不一样,只要有高尚的品德,必能得到一位贤明皇帝的肯定,他们的政府会赐给他正当的报酬,能生长在这个时代真是他们的幸福奥索尼乌斯(Ausonius, Decimus Magnus, 310 A.D.395 A.D.,罗马诗人)对此毫无价值的题材,进行了详尽叙述,可说一无是处。这个题材倒是马梅提乌斯(Mamertius, Claudius,4世纪,罗马官员,《尤里安颂辞集》编者)费了一番心血才提出来。。皇帝在写给两位当选的执政官的信中声明,他们获得这项崇高的职位,全是由他亲自决定。当年执政官的名字及肖像雕刻在镶金的象牙板上,当做向各行省、各市镇、各级官员、元老院及人民赠送的礼品,在帝国境内到处散发。执政官庄严的就职仪式,一般都在宫殿进行,在长达一百二十年之久的这个期间,罗马实际上已不存在这种阶级的古老行政官员从卡鲁斯(Carus)即位到霍诺留(Honorius)的第六任执政官就职,经过一百二十年,这期间,每年的元月1日,皇帝几乎都不会在罗马主持执政官的任职大典。。

每年元旦的早晨,执政官全都佩戴上高贵的标记,穿着紫色的服装,用丝绒和金丝绣成的袍子,有的还缀有珍贵宝石。在这庄严场合,政府和军队的高级官员着议员的服装前来陪伴。走在前面的扈从校尉[译注] 扈从校尉担任执政官和有军事指挥权将领的护卫,携带权标和斧头,象征有打杀的权力。扈从的人有十二员,因为早期的伊特拉斯坎(Estruscan)有十二?城市,每城派遣一位执法官为执政官服务。过去手里擎着明亮的斧头,现在却是毫无实际用处的束棒。游行队伍从皇宫走向大竞技场或城市中心的市政广场,执政官登上高坛,坐在专为他们制作的仿古坐椅上,立即开始行使一项司法权力,宣布解放一个带到面前来的奴隶。这一仪式的真正用意,是将创立自由权利和执政官的布鲁图斯(Brutus)[译注] 这位布鲁图斯是公元前6世纪的罗马爱国志士,虽然有王族血统,推翻王政建立共和,不久在公元前507年的一次作战中阵亡。,再现他闻名于世的措施,就是正式接受告发塔昆文(Tarquins)的阴谋,把忠实的温?克斯(Vindex)当成自己的同胞。

接连几天,公开的庆祝活动一直在所有主要城市进行。罗马是出于传统习惯;君士坦丁堡则是有样学样;迦太基、安条克(Antioch)和亚历山大里亚,是因为喜欢热闹和富足的生活。帝国的两个都城,每年在剧院、赛车和竞技活动克劳狄安(Claudian)对于新任执政官所举办的表演,像赛车场、剧院和竞技场的各种节目,不仅生动且极尽幻想能事加以描述,角斗士残酷的搏命死斗受到禁止。等方面的花费足有四千磅黄金(约合十六万英镑)。巨大的开销若超出行政官员的财力和意愿,亏空部分将由帝国的国库予以补助。执政官在完成这些传统活动后,便可随意退到幕后去过自己的生活,在这一年的剩余时间里,沉思回味自己伟大的一生。他们不能主持国家的政务会议,也无法参与和平或战争的决定,这些人即使无才能(除非真正担任有实权的职务)也无关紧要,他们的名字只不过作为记录之用,注明在一年的某一天曾经坐过马略(Marius)和西塞罗(Cicero)的宝座。在罗马帝国奴性意识超越一切的末期,人们仍感虚名不亚于拥有实权,甚至比掌握实权更为有利。执政官头衔还是野心分子一心追求的辉煌目标,是对高尚品德和忠诚服务的最高奖励。至于那些连共和制影子都厌恶的皇帝也知道,每年接受一次执政官的地位和荣誉,可以增加尊严和威风后来会有提升执政官职权的想法,主要来自尤里安在君士坦提乌斯充满奴性的宫廷,对大家所发表的演说。。

综观历史,罗马共和国的初期,便已确立“贵族”和“平民”阶级划分的作法不仅严格而且彻底。财富、荣誉、国家机关职位和各宗教仪式,几乎全归于贵族,运用令人难堪的手段保护纯洁的血统《十二铜表法》禁止贵族和平民的近亲结婚,但是法律敌不过习俗,基于亲情就是有严格的规定还是没用。译者注:罗马人所谓的近亲包括亲兄妹、堂兄妹和姑表兄妹,然而凯撒就是与姑母之女结婚。把他们的部从[译注] 罗马共和国时代,在意大利投效的部族和建立殖民地的过程中,领袖和属下之间,产生庇主和部从的关系,相互之间有正式的权利和义务,这是稳定社会的主要力量,等到帝国时代逐渐瓦解。完全置于奴仆之列。这种区分和追求自由权利的民族在精神上完全无法兼容,其间经过许多护民官[译注] 罗马自古以来区分为贵族和平民两个阶级,所有的军国大权为贵族掌有,引起平民的不满,在历史上发生三次大规模的平民脱离事件。第一次是公元前494年,事后设置护民官,保障平民权益,经由平民大会(Comita Trubuta)产生,任期一年?共有十员,有否决权可以推翻各级官吏的命令和法案。的不懈努力和长期斗争,终于消灭贵族和平民的界线。平民中最活跃和最有出息的人士,积累大量财富,追求名声荣誉,获得战争胜利,结交有利联盟,这样经过几代之后,他们也以古代贵族的后裔自居萨路斯特(Sallust, Giaus Sallustius Crispus, 86 B.C.35 B.C.,罗马史学家)生动叙述朱古达(Jugurthine)战争中,贵族骄纵的气焰,就是很有修养的梅泰卢斯(Metellus),认为他的部将马略并没有立下盖世功勋,对于元老院竟擢以执政官的高位,感到无法忍受。然而两百年以前,梅泰利(Metelli)家混杂在罗马平民之中,从家姓凯基利乌斯(Caecillius)的语意可以得知,高傲贵族的先世不过是军中的小贩。。另一方面,那些真正的贵族家庭,经历自然的淘汰,频繁的对外和国内战争的消耗,等到无能而又无钱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已混入平民群众当中,他们的数目直到共和国末期都有减无增在罗马开城八百年时(大约是47年),古老贵族世家留存不多,连凯撒和奥古斯都分封的新贵,也开始走向没落。斯考鲁斯(Scaurus)的家族[是埃米利(Aemilli) 家族的一个分支]已衰败到穷途末路,他的父亲是木炭商,只有十个奴隶,财产不到三百镑,靠着儿子斯?鲁斯建立军功,才使得整个家族又兴旺起来。。现在还能肯定自己纯正的出身,追溯到罗马或共和国始建初期的贵族家庭,为数已是屈指可数。想当年凯撒、奥古斯都、克劳狄(Claudius)和韦斯巴芗(Vespasian)等人,为使高贵和神圣的家族能永远延续下去,从元老院中选拔出一些才能之士,使他们成为新贵族阿格里科拉(Agricola)功勋盖世而又志行高洁,被韦斯巴芗皇帝封为贵族,获得列身罗马古老世家的殊荣,然而他的先世至多不过是骑士阶级。。这些人为的补充(其中总会包括一些最主要的家族)却很快又被暴君的愤怒、频繁的变革、习惯的改变或民族的混合所消除殆尽卡索邦(Casaubon, Issac, 1559 A.D.1614 A.D.,古典文学家和神学家)迫得奥勒利乌斯?维克托(Aurelius Victor, Sextus, 320 A.D.389 A.D.,历史学家)承认这件事,说是韦斯巴芗曾经新封一千个贵族。像这样夸张的数字很难让人相信,因为整个元老院阶层的人数也没有这么多,除非把罗马的骑士也包括在内,他们与元老院议员的区别,在于所穿的长袍有红边。。

等到君士坦丁登上王位之时,这些豪门世家已所剩无几,只不过让人模模糊糊的记起,在老旧的传统中,曾经有一个贵族阶层在罗马人中间居于首位而已。组织一个贵族?级的集团,可以保证王权得以行使的同时能发挥限制的作用,这可是与君士坦丁的性格和政策完全违背。但是,如果即使他真正想要这么做,不是随便发一个文告,就能核定需要时间和舆论的认可才能建立的体制,这已经超出他的能力和权限之外。他的确重新恢复罗马“大公”的头衔,只是当成加之于个人的荣誉,并不是世袭的称号。这些新贵族为了表示礼貌,仅仅屈从一年一度具有临时权限的执政官。他们却享受高于国家所有重要官员之上的地位,可以极随便的接近皇帝本人。这特殊身分的授予是及身而止,由于这些人大多数是在皇宫中生活到老的宠幸和大臣,个名词的根本含意,由于无知或逢迎已被曲解。君士坦丁时代的大公被尊为皇帝和国家的“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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