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主持,”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说,“滴滴涕革命。”
“该死的,”查科强调地说,“埃内斯托,你现在面对的可是查沃斯,那个砍刀的主人。我可不想成为他的敌人。”
部长挺直身体,回到办公桌后面。“我想,你并不了解我们在这里做的一切。这绝不仅仅是滴滴涕革命。我把我们的一些宣传材料拿给你看看吧。”他伸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摞字迹模糊的传单。我没有伸手去接。他把那些纸张放在桌子上。费尔南多不喜欢任何形式的无礼举动,他把那些传单拿了过来,顺手翻阅起来。他的手上立即沾满了油墨。
“这些传单可以让你们知道我们在反对些什么。有些事情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是很难想像得到的。”窗外泻进室内的阳光罩住了部长的脸,它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的耳朵没有了,光线又跳到了他的鼻子上。“印第安民族是斯芬克司,”他说。“它占据着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白人和梅斯蒂索人根本无法到达。”他抬头望着天花板,那里的粉饰快要剥落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他已经陷入了催眠状态。“我们不了解这个民族的生活方式,不了解它的思维方式。我们称印第安人为群众,但我们却对他们个人的心中所想、他们的集体活动一无所知。”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残缺的句子。一个灵魂。一个象征。我把只言片语排列成行。你必须找到某种方法深入到他们沉睡的灵魂之中。我说,“我想吐。”
有人在身后踢了我一脚,就踢在膝盖后面的地方。我伸出手去寻找支撑,但还是趴在了查沃斯的桌子上。
查沃斯瞥了一眼我的手,好像它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东西。“你很年轻,”他说,“这个世界可不像你现在想像得那么容易弄明白。它并不总是对我们的理想做出回应。印第安人生活着,行动着,生产着,但他们却不想被别人了解。他们不想与外界沟通。他们离群索居,他们默默无闻,他们不可更改。他们居住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这个民族是个谜。”
查沃斯必须听见这个真理。“你侮辱他们,”我轻声说。我的胸口一起一伏。
“埃内斯托,请闭嘴,”查科小声地说。“我可不想死。”
“我想我们应该走了,”索托说。他的话语透着一种悲切、虚假的诚挚。
“我们的目的,格瓦拉先生,不是侮辱任何人。”查沃斯的嘴巴很大,是普通人脸面的一半。他的眼睛像机器零件一样闪闪发光。“你不可能只靠个人的意志在眨眼的工夫内克服几个世纪的压迫。依我看,你是过于相信个人愿望的力量,相信你自己的意志。印第安人不明白肥皂和水是什么。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必须向他们无知带来的结果发起进攻。这样,我们可以帮助他们消灭跳蚤。我们别无选择。”
“我想我真的要吐了。”
“他妈的,”查科对费尔南多说,“该死的。他要等到我们全都被干掉才能闭嘴吗?”他又开始哭了。“我父亲是个药剂师,我母亲觉着我长得很丑,你们也都认为我很丑。”
“没人这样想,”费尔南多说道。他用手搂着查科的肩膀,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我们只是觉着你长得有一点滑稽。”
查沃斯,这个卑鄙的猪,他想摧毁所有的印第安村寨。他导演了这场土改的闹剧,给农民发放了这些废纸,他们到死的那一天也得不到土地。他使得那些印第安人目光呆滞。“你把农民视为腐烂的肉,你这样做,那样做,无论做什么,你的目的就是保持自己的地位。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你不了解我,是吗?你没有远见,你不要脸。”我伸出双手,我想抓住他那发光的脑袋。他朝门外退去,朝走廊退去。我要把他拽回来,拽进房内。我还有话说。他必须听一听实事!我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乱抓一气,他给了我一个耳光,他是用手掌打的我。此刻,整个房间在我眼里都变成了重影。必须克服愤怒。不,决不。我要把他的头从他的脖颈上拧下来!不,不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