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慈母断机 孺子悟途(2)

孟子传 作者:曹尧德


前边说过,孟轲是天生的孩子王,无论走到哪里,孩子们都情愿拥戴他当领袖。来学宫不久,尽管他还不是正式学生,一群孩子便众星拱月般地聚拢在他的周围,每当节假日,他便组织指挥着孩子们做着各种各样的游戏,不过,这时候的游戏已经不再是丧葬筑埋,而是演习各种礼仪,有时也在一起诵诗,背文章,讨论问题。孟母新居的院落较宽敞,孩子们的游戏常常是在这里进行。一天,孟母原是要外出的,叮嘱轲儿好好看家,不要淘气。可是因为情况有变,她中途返回,一进院门便见孩子们在隆重地举行祭祖大礼。她没有惊动孩子们,隐在屋隅观看。孩子们因全神贯注,也没有发现孟母归来。

孟家的几案被抬到了院中央,上边陈列着陶制的鼎、尊、豆、敦、笾等礼器,一个最小的孩子扮作“尸”,坐于几案之后,接受祭祀。其他的孩子分别扮作各种不同的角色,在孟轲的指挥下献爵,燔柴,奠帛,行礼,读祝。他们的举止是那样的庄重,他们的态度是那样的严肃,场地上的气氛是那样的肃穆,这一切模仿的是那样的逼真,惟妙惟肖。祭祀之后是奏乐、跳舞,乐器自然还是树枝木棍,乐调仍然是稚嫩的童声……

看了孩子们的习礼活动,孟母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心中甜成了一缸蜜。她仿佛长途跋涉之后,疲惫不堪,美美地睡上一觉,顿感筋骨松软,精神健旺;她仿佛长期怀揣一块巨石,笨重地转动身躯,艰难地挪动步履,一朝巨石落地,只觉得身轻如燕,似能穿云破雾;她仿佛数日粒米不曾沾唇,不曾下肚,只饿得头难抬,眼难睁,今天饱餐一顿,便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她仿佛久未喝水,干渴得唇焦舌燥,一旦有清泉落肚,畅饮一顿,只觉得痛快淋漓,舒服至极;她仿佛久幽地穴之中,忽见天日,只觉得天高地阔,星明月朗,心胸可以包罗寰宇——她醉了,她沉浸在满足需要后的幸福之中,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充实,那么踏实……

过了春节,小孟轲已满八岁,到了入学读书的年龄,母亲不仅给他做了一身新衣服,还到向阳背风处去掘开冻土,挖荠菜回来包饺子给他吃,因为“荠”、“智”谐音,为的是孩子吃了荠菜饺子,上学读书会更聪明些。用心多么良苦的孟母啊!

小孟轲也确实聪明透顶,睿智过人,虽然一入学宫就被编在二年级,但先生之所授,仍不够他学的。他像一只神马驹,无论加多么重的载荷,总也压不住他。他像一个大肚汉,厨师整日累得手忙脚乱,但却总也填不饱他的肚皮。课堂上,孟轲总是第一个理解先生的讲授,总是第一个背熟先生布置的诗文,不仅如此,他还常向先生提出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诸如女人为什么不长胡子,母骡子为什么不会生驹,富人为什么总是那么凶等等,常常问得先生结舌难堪。

因为教与学、供与求的差距很大,小孟轲在学宫里,在课堂上,常常是无所用心,无所事事,渐渐的,他不仅听讲不专心,“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zhuó)而射之”,而且还时常逃学,与学宫外的伙伴一同上树去掏鸟蛋,下河去摸鱼虾。孟母对孩子的成长十分关注,经常打听轲儿在学宫里的表现,上述这些情况传到孟母的耳朵里,弄得她忧喜交加:喜的是孩子聪明睿智,善于用脑,成绩优异;忧的是儿子顽皮淘气,总也不思进取,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但孟母不是那善唠叨的女人,她轻易不开口,开口则必有的放矢,娓娓动情地讲出许多道理,令儿子口服心服。她回首以往,两次迁居虽然遇到了不少麻烦,但却十分必要,若非迁至这学宫侧旁来住,小孟轲哪里会有今天的长进!然而孟母认识到,一个人的发育成长,客观环境固然十分重要,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更重要的还是每个人自身的变化,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这是它们的本质决定的。因此,必须想方设法使轲儿自己争气,自己要求上进,自己激励鞭策自己。要想达到这一目的,批评训斥不行,责罚也不行,只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严厉而温和,循循善诱之。经过深思熟虑,孟母发现,以往对儿子的教育,道理谈得不少,这些道理儿子也都心悦诚服,并且再三表态度,下决心,但好过一段时间之后,每每旧病复发,原因在于自己的决心不大,力度不够。她决定扬长避短,以观其效。

一天中午,孟轲放学归来,山喜鹊似的蹦蹦跳跳,欢快而得意。母亲问道:“今日在学宫里的学习情况如何?”

“行呀,没说的,不等先生讲完,孩儿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小孟轲趾高气扬地回答。

孟母听了,未加可否,但儿子的话语和神情,却牢牢印在她的心中。她默默地下机,麻利地做饭,轲儿在灶下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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