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过一句俚语: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是在提醒我们:别人的家务事你少插手,各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家庭矛盾是件双面夹克,分清里表极难。
曹操当然也没有那么傻大木,见义勇为地去调解袁家的内部矛盾,套用一句过时的水词儿:而是拉一派打一派,挑动群众斗群众,唯恐天下不乱,其用心何其毒也!
大军主力开到了黎阳,像一只蓄势待扑的老猫,盯住了不远的一只肥老鼠!那只肥鼠就是冀州的州治邺城,不过冀州的主人袁尚现在不在那儿,袁尚正在干着斩草除根的重要工作,在重兵围攻已经退到了平原的哥哥袁谭。
早在四月袁尚击败曹操时,弟兄俩就彻底反目为仇了:
袁谭见袁尚轻轻松松地就将曹操打了个丢盔弃甲,心中大为不忿:这算什么事儿?我从去年九月苦战半年多,把曹操给熬乏了,最后你来拾风落枣,捂熟的柿子总不能你一个人吃吧?
于是便给兄弟来了个开诚布公:“我的部队铠甲装备不精良,所以之前才为曹操所败。现在曹操大军鼠窜,人人志在速逃,趁其还没逃过黄河,应该给我的士兵更换战械甲仗,我出兵掩杀,至少可令曹军大溃,不能错过这个战机呀。”
袁尚哪里会上这个当?既不给袁谭增兵,又不提供装备,宁放曹操顺利走人,也不能加强袁谭的战力呀。
袁谭大怒,郭图、辛评趁机说服袁谭:“以前使先公让将军过继给伯父为兄后,皆是审配的鬼点子啊,现在坐失良机放走曹操的也是此人。”
袁谭深以为然。当然不能咽下这窝囊气,亲爸就是连气带窝囊而送命的,哪能再子继父业,重蹈覆辙?遂引兵攻向袁尚,袁尚自然早有准备,不会规矩老实地让哥哥教训,便出兵反攻,弟兄俩战于邺城外门,杀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最后袁谭的疲乏之军敌不住袁尚的虎狼之师,袁谭大败,万幸青州别驾王脩率兵来救,袁谭才得以引兵退往南皮。当然要积极整军备战,坚决要教训这个不知道大小尊卑的幼弟。
王脩给袁谭泼了瓢冷水:“兄弟之间犹如人的左右手。假如人用左手将自己的右手砍断,反而得意地宣布‘我手必胜’,这不是很可笑吗?如果兄弟相残而不亲,天下又有谁值得亲之?这是有人希望你们交斗,谗言于你们兄弟之间,以求自己的一朝之利,愿塞耳勿听。我看莫若斩佞臣数人,与兄弟相亲和睦,以此而御四方,可无敌于天下!”
袁谭哪能听得进去这种劝架的谬论?当然不从。实际上就是想接受王脩的良言相劝也不可能了,因为袁尚已经亲率大军追到了南皮,袁谭气恼之下与之大战,还是大败,无奈据城死守。
袁尚重兵包围,攻打甚急,誓灭兄朝食!
毕竟知弟莫若兄,袁谭瞅准了一个空隙,突围而去,一气奔到了自己的根据地平原,而袁尚竟不依不饶,尾追而来,又把平原围困了起来,看来非要斩草除根不可了!
荆州的刘表来了封长信,极力劝解二人罢兵,可惜他老人家太过迂腐,尽讲些古之圣贤的大道理,须知:对牛只能用鞭子说话,弹琴是肯定没用的,只懂得焚琴煮鹤“味道好极了”的袁家兄弟,怎会听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之言?
袁谭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投靠杀父仇人曹操吧,至于是否真心拥曹那就另说了,反正派了颍川的辛毘去找曹操紧急求援。
曹操表现得极为仗义,大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之风,而且施用了古人之“围魏救赵”巧计,没有理睬在平原死拼的亲哥俩,径直摆出了扑向袁尚老巢邺城的架势,这是攻袁尚之必救,袁尚不敢不理,结果平原的袁谭顺利解围。
曹操见袁谭危机已去,却收兵回到河南,为什么不趁势而取邺城?还是觉得时机不到,那袁谭仅是口头归降,从杀父仇人变为忠心的部属总需要一个必要的过程,如不费心力做点感情投入啥时都免不了隔阂,在曹操全力对付邺城时,袁谭假如一旦翻脸再认兄弟,那就会使曹军腹背受敌,一家对付两兄弟的风险曹操再也不敢冒了。
临退军有了个大收获:那袁尚派来前敌迎战曹操的将领吕旷、高翔突然看清了形势,决然弃暗投明,率部队主动战场起义,归附曹氏中央,曹操的这次出兵只是摆了个架势,便取得巨大收获!
曹操明白这当然是袁谭做榜样的缘故,所以越发重视对袁谭的安抚,讨伐袁尚反而成了次要的事情了。
再有就是军粮供应的问题,越往北打,离河南的根据地越远,大军的后勤供应越发不易,单是士卒的车马劳苦就是大难事,欲彻底收伏冀州,看来首先要解决这个头疼问题。
大军还在回程途中,新投诚的吕旷、高翔却上缴给曹操两方将军印,说是袁谭刚派人送给二人的,为表对曹司空的一片赤诚,二人决定把此无用之物上缴归公。是啊,现在只有曹操能代表朝廷封人官职,其他人做此举动,与谋反无疑。
曹操心里有数,嘱咐二位深明大义的将军不要声张,绝对保密。暗告密却须明嘉奖,曹操将二人封为列侯,却对袁谭更加亲近,干脆与袁谭结成了儿女亲家,下重聘为自己的儿子讨了袁谭的女儿做媳妇,看来铁心要与袁谭同生死共患难了。
袁谭一得意,袁尚便生气,一气之下重发大军扑向了袁谭,这回决心任你曹操摆啥架势也不理睬了,目的就一个:不破亲哥终不还!